第五章 榆陵清議(下)(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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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一日不甚明白的大道理,小王也乏了。徐山長記得知會鍾小公子一聲,讓他早日將我寫的戲本子改好送來,府上還等著排演呢!本想等清議散了親自問問他,被這事一鬧,現下他又不知道竄到哪裡去了!”
“王爺放心,草民自當催促他一番,不會誤了府上的安排。”
待宣王離去後,侯知府便將那幾個鬧事之人提去府衙,擇日細審。
幾日後的深夜,一乘小轎停在了一座府邸的北角門外,那小道上甚少行人。一位頭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百草霜道袍的中年男子從轎上下來,門口一小廝上前迎道:“問範老爺安,我家老爺已在內堂相候。”男子點了點頭,便由那小廝引著,往內堂走去。不多時,徐恭益步行而至,早有一小廝候在門外,見他來,便也引至內堂。
徐恭益一入堂,那中年男子便對著堂上端坐的一位老人笑道:“老師,將我那一十八部精編的《麟經扼要》白白送人之人來了!”
“軾源,我早知你是至善之人,眼看那十八位秀才受此驚嚇,必是不忍。我便做主送了幾本小書,免得你知曉此事,像之前那樣,一激動,把今年新出的書都送個遍!我可是在為你省錢吶,你得謝我!”
“這可不得了了,我反而要謝你了!老師,恭益自從去了榆陵書院,臉皮越發厚實了。我倒是十分懷念他做官的時候啊,謹言慎行、步步小心,哪像現在這樣,把年輕時候的那些個習氣都放出來了!”
“我現在是無官一身輕!想我從小也是自由自在,後來到老師家的學堂讀書,也不甚煩憂。可嘆做官那幾年卻是日日小心,拘束得很。”
“你們二人鬥了這麼些年的嘴,竟還樂此不疲,也是有趣!還是頗為想念你們和輔望三人一同在老夫家讀書的日子,恭益初時不愛讀書,每日裡只想著怎麼偷懶,你和輔望看他年紀小,便多加維護。
“誰能想到如今恭益竟成了教導一方的山長了!輔望的變化更大,本是個開朗活潑的性情中人,可嘆經過那事,連帶著濟兒一起,父子倆都轉了脾性,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也就是軾源的性子倒和從前一樣,只是中了會元后便不再仕進。說來真是可惜,你雖年紀比他們小,但才學卻本是在三人之首的。”
原來那中年男子是範適培的父親,“會元書商”範軾源。而被徐、範二人稱作“老師”的則是鍾開儀的父親,太傅鍾思鼎。
“畢竟七年前那事之後,我們都變了許多。”範軾源淡淡道。
“是啊,不過我們籌謀了這麼久,如今看來也是時候出手了。我此番主持的這場清議特意敞開大門,本只想引得張家和院中內應露出馬腳,誰知張士俊頗沉得住氣,竟毫無動靜。好在那張小公子是個好慫恿的,旁人鼓吹幾句,就決心下狠手。
“我便改了計劃,派人鎖住角門,又盯住鬧事之人。果然,激個幾句,他們就原形畢露。我藉機禁了角門出入,只等那內應按耐不住。昨日子時前後,那內應偷了鑰匙想要私開東角門,被守在那裡的丁掌管抓個正著,搜出好些他私自抄錄的榆陵子弟入院時填寫的家冊名單來。”
“張家要這些家冊名單有何用處?”範軾源有些疑惑。
“張家自然是無用,可是對那人來說卻大有用處。
“他深居內廷,無權翻看朝廷敕造的黃冊,想要知曉朝中大臣或各府勳貴之家有多少人口,家人居何位、領何職,又或是做著哪些生意,與哪些世家有往來或有親眷關係,必然要從各個書院中的入院家冊名單中獲得。
“而榆陵書院聲名在外,前來求學的都是各府官員或名貴之家的子弟,他們的家冊自然十分要緊。”
“開儀知道此事嗎?”鐘太傅問道。
“他只以為我煩了張家,不想讓張遜再來考試,卻不知那張士俊暗地裡在為那人做事,也不知書院中有張家內奸。”
“也好,先別告訴他,那孩子實在太過聰慧,當初我們在詔獄時,他帶著濟兒,竟將雲家和袁家的冤案查出大半。他早晚是要去經受風雨的,如今就先讓他再鬆散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