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我快叫到車了。”

“沒事的,小姐姐,你一個女孩兒大晚上回去不安全,再說你不是傷著手了嗎?計程車哪有我開得穩。”

徐皎看著他稚嫩的臉,心想您成年了嗎?可由不得她拒絕,木魚仔已經跑去開車了。這會兒正是午夜最熱鬧的時分,機車黨,跑車黨,馬路邊上絡繹不絕。章意上前兩步,不動聲色地站到她外側。

“手還疼嗎?”

徐皎下意識搖頭,過了一會兒又點頭,小聲說:“疼。”

其實已經沒那麼疼了,可她還是覺得很疼,手臂疼,心裡也疼。她低著頭看腳尖,露出一圈烏黑的後腦,章意這麼看著,忽然露出個笑來。

“別低著頭了,把手舉高一點,你那樣血液會堵在一起。晚上睡覺方便的話,把手放平了再睡。”一想到章承楊和木魚仔的睡姿,可能小孩都這樣?他又說,“要是夜裡動靜大的話,還是得固定好。”

“哦。”徐皎乖乖應下。

“平時護理也要注意點,石膏別進水了。”

“嗯。”

“看那裡。”

“啊?”徐皎跟著他的手往對面一看,見他變戲法似的掏出顆糖,遞到她面前。徐皎接了過去,聽他帶著點笑意問:“不躲我了?”

在酒吧時,就算燈光很暗,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原本好好坐著的人,立刻跑沒影了。

從下午到現在,他連她一個正臉都沒看到。

“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怎麼會呢?徐皎揉著糖紙,“手代言人的事,對不起。”

“雖然這未必是我們都想要的方式,但真的沒關係,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可是……”

她看得出來,和金戈做推薦這件事讓他為難了。他跟那個女人應該有什麼關係吧?“不要多想,之所以猶豫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

“嗯?”

章意回首看向繁華的夜市,眉眼間籠罩著一股淡淡的憂思。他什麼都沒有說,徐皎卻更加難過了。

回去的路上木魚仔發揮話嘮的優勢,硬是把聊死的天又給扯活了。知道她過兩天要去醫院做復健,章意和她約了時間,準備陪她一塊去。

徐皎心裡的一頭小鹿,跟著車晃啊晃,撞啊撞,似乎又活蹦亂跳了。

五月裡的雨一場接一場,老人家說今年梅雨季來得有點早,轉念一想,天氣這麼個老祖宗,誰說得準。

安曉要補修上學期的課,徐皎陪她一起。兩人擠在一群學弟學妹中間,明明只大一屆,卻已經感受到幾分畢業前夕緊張的氣息了。

午後窗外小雨淅淅瀝瀝,老教授正在解析一首古詩。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這是王維的山水田園詩,描寫的是輞川山莊久雨初停時的景色,前面四句主要寫詩人靜觀所見,後面四句寫他的隱居生活……”

臺下徐皎對著教案記錄了幾句話,見安曉還趴在桌上,戳戳她的手肘:“你有沒有覺得,守意給人的感覺很……古樸?”

“你想說守意,還是章意?”

小心思被安曉毫不客氣地揭穿,徐皎低頭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教授一講這個詩我就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