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線作戰的壓力下,魏國其實比吳國更急著決戰。

此便是滿寵放棄黎漿水防線的緣由。

亦是魏國已然將芍陂入淮口的運河毀掉後,他仍舊以劣勢兵力扼守在陽淵的思慮。

皆是為了讓吳軍覺得壽春城難破之下,聲出先擊破城外援軍令城內戍守將士喪失死守之心。不然,他完全可以轉去安風縣駐紮,憑藉著城池扼守讓魏軍士卒在臨陣時少一些死傷。

對,他在弄險。

不吝以身作餌, 自陷死地。

陽淵北臨淮水南接芍陂,在這種地方落下營寨扼守,被前後夾擊潰敗了,連潰敗逃亡都無路可走。

這種做法,其實他在上表予雒陽曹叡時是被反對了的。

去歲曹叡以夏侯玄“虛荊襄誘賊吳入淮南”之策傳來與他時,還附上了高平城之失與司馬懿在關中的守禦戰術,末了, 御筆加一句“關中危急,破賊吳刻不容緩, 卿但有良言,儘可上書,朕必從之”。

故而,滿寵沒有再堅持先前“數年後可得破吳之機”的諫言。

亦為了彌補淮南將士尚未準備好反擊的缺陷,他唯有定下了以身作餌令江東前來圍攻的戰術。

那時曹叡不忍他犯險,作書勸說。

他覆上表爭之,曰:“老臣時日無多,若能破賊吳,死復何恨!”

令曹叡感懷不已,亦不復勸說,一切皆依他的排程而行。

如先將三千虎豹騎與萬餘雒陽中軍入關中取道武關、經荊豫二州順著淮水而下,以瞞天過海的方式藏在了壽春城內。

是的, 雒陽中軍早就抵達了淮南戰線!

而吳國各部都還在默默計算著雒陽曹叡得悉訊息、聚集兵將來馳援抵達的時間;還在冀望著用時間差先將滿寵部擊潰.......

殊不知,魏國那嗜血的利刃早就出鞘了。

卻說,吳軍定策後,乃三路並進。

作為牽制的諸葛恪與陳表這一路, 毫無進展。

為他們警戒的丁奉部,還未抵達安風津時,便遇上了原本在淮水北駐紮的兩千魏騎,故而雙方開始追逐而戰。

只是魏國騎兵並沒有接戰的意圖,一直在側侵擾著,而有為大軍作耳目職責的丁奉,亦不敢縱騎追得深入,一時之間,誰都奈何不了誰。

也就是說,這兩支騎兵都暫時無法策應大戰。

而諸葛恪與陳表抵達安風津後,遙望對岸,只見魏軍旌旗林立、壁壘連綿,早就做好了杜絕吳軍強渡的可能。重賞募得了百餘深諳水性計程車卒,令其泅水去尋對岸守備薄弱之處,但這些人還未游到對岸,便被遊弋在水面巡視的走舸發現,以弓弩射殺於水中,僅二十餘人倖免歸來。

亦然,令諸葛恪與陳表罷了強渡之念。

專心依著全琮的將令, 落營扼守渡口阻攔來自淮北魏國援軍。

而全琮這一路的進展更不加不順利。

憑藉著江東水師舟船運兵的便利,他比陸遜部更早兵臨陽淵, 但他沒有當即發起進攻。

因為陽淵在西側同樣有一條河流——從大別山脈蜿蜒北上的沘水(今淠河),亦是魏國開鑿運河連通芍陂,進入淮水所取的河谷。【注1】

雖然如今芍陂與沘水之間的運河亦然被毀,但沘水仍是陽淵佈防的屏障。

為了強渡,全琮準備了兩天的時間,將落營的木城與拆解了數只小船作搭建浮橋的物資,趁著夜色在水上架設六道浮橋,趁夜強渡進攻。

作前鋒的,自然就是任度與張震所督領的六千敢死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