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卻南來之敵的第一道屏障,乃是黎漿水(今陡澗河)。

這條位於壽春南面二十餘里的河流,連線著東淝水與芍陂,簡易的浮橋便可強渡,但舟船卻因週轉太難而沒辦法在水道上作戰。

依著常理,魏國在失去合肥新城後,必然能預料到江東將來犯, 理應扼守這條河流才對。

但魏國太尉滿寵卻是沒有。

且江東今歲夏末六月便趕到了壽春城外,本就指著能搶收一些在城外屯田充當軍糧。

然而,到了才發現,魏國在淮南半點屯田都無了。

這兩個令人詫異之處,亦促使陸遜心中不復強攻壽春城池之念。

棄守險要之地、荒廢城外良田.......

換而言之,乃是城池內並不匱乏糧秣,以及魏國僅憑藉城池便可守禦無憂的信心。

甚至, 說不定滿寵放棄佈防黎漿水的緣由, 乃是想讓吳國能儘早前來攻堅、早日在城牆下碰個頭破血流而罷兵歸去。

而且陸遜也知道, 坐鎮在城池內的魏鎮東將軍王凌,必然會秉著“人若不死、城不可破”之念。此人乃是魏武曹操從“髡刑”中擢拔起來的徒隸,且還曾被闢入丞相府,算是魏國死忠之臣了。

這種情況下,江東若想在東線戰事中得利,應該分兵監視著壽春,別遣主力轉去廣陵北上青徐才對。

徐州南部同樣水澤密佈。

若是江東精兵能殺入淮水下游,再轉去佔據泗水至下邳城下,那便可以以泗水為界劃分東西,將大半個徐州從魏國疆域中分析出來了!

亦可讓精銳水軍跨海入東萊,海陸並進北望青州了。

蓋因以現今魏國的實力,有大漢入關中的牽制,曹叡已然抽調不出多少雒陽中軍前來東線救援。

然而,即使心中有所悟,但陸遜仍沒有改變戰略。

不是孫權沒有予他臨陣決機的權柄。

而是作為促成吳地世家豪族死力而戰的人,他與孫權一樣無法改弦易轍, 不能也不敢辜負這份“眾志成城”。

而全琮傳來的軍情, 則是令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入芍陂試圖衝破入淮水口岸的全琮部, 兵臨滿寵駐軍處一看,便知道自身無法遏制滿寵遣兵去救壽春了。

魏軍已然將連通芍陂與淮水的河流給堵了.....

水軍的船隻根本沒有辦法靠岸。

且滿寵還令將士運來“木城”沿著岸口兩側修築營寨,形成了偃月形的營壘,徹底杜絕了吳軍從芍陂上岸的可能。【注1】

因而,全琮做書信來之意,乃是想請陸遜增兵與他,讓他有足夠的兵力前去佔據安豐郡的安鳳縣,從陸上打通芍陂的入淮口。

安豐郡,乃是魏黃初二年(221年,曹丕分出廬江郡西北部蘄縣、安風、安豐與雩婁等縣劃給豫州所建置的郡。

安風縣,乃是郡治。

從安風縣北上可至橫渡淮水的安風津;往東而去便是抵達芍陂入淮口之處,陽淵。

亦是說,全琮乃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