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陛下之贊。”

得孫權之問,鄭璞連忙作謙言,“不過,正如陛下所言,漢吳兩國乃共力伐魏,外臣亦不敢推辭。故而,以些許淺薄之見,但求或可為吳國裨益。”

亦不等孫權稱善,便繼續說道,“外臣竊以為,以江東為今之勢,陛下欲下淮右之地,當先用兵於荊襄。”

嗯.....

輕輕頷首,孫權含笑捋胡,繼續屏息而聽。

聲東擊西、瞞天過海嘛。

江東此些年伐魏,幾乎皆是淮右、荊襄兩路並進取虛實之道,他對此並不陌生。

但很快,鄭璞接下來的言辭,便令他倏然眸中綻匪夷。

曰:

“且用兵荊襄時,外臣以為陛下可留貴國太子守京師建業,親將淮南精銳皆駐武昌,頻頻攻之,以示不破江夏誓不還師之心;貴國荊南之兵,亦頻頻出擾襄陽、柤中等地。如此,短則三載、慢則五載,逆魏合肥與壽春駐軍必然守備鬆懈,陛下以水師之銳,旦夕從武昌至合肥,一舉陰襲破之!”

此疤璞小兒,竟欲損江東而利巴蜀乎!

孫權聽罷,心頭瞬息間泛起的乃是這個念頭。

此亦不奇怪。

因為若依著鄭璞之謀行事,魏國必然會增兵荊襄與江東大戰。

為了避免兩線作戰,魏國的關中大軍便不會傾力出隴右或涼州,而令大漢得了修生養息的時間。

不過,待他抑制胸腹中的疑惑,靜心細細沉吟,卻又覺得鄭璞所言不無道理。

蓋因漢吳兩國同盟,江東主力若盡出荊襄,持之以三五載,魏國亦會以為兩國乃相互策應而戰,進而在兵力部署傷,會有虛淮右而重荊襄之舉。且他不需要擔憂,將主力皆屯在武昌後,逆魏會對建業有覬覦之心。

石亭之戰後,魏國便喪失橫渡大江天險的實力了。

然而,令他難斷的是,僅僅為了一個出其不意的機會,而並非是確鑿可下淮右,江東便要損耗無數輜重糧秣、連年動兵攻伐荊襄,誠可取否?

若是屆時陰襲合肥不下,豈不是成了損吳國國力而裨益漢廷?

呼.......

輕舒一口濁氣,將心中思慮壓下的孫權舉盞邀飲,笑顏而道,“鄭卿果不負奇謀善斷之名。然而,非乃朕不欲行之,我江東國力亦難持久攻伐。三五載之期,或太久了。”

“三五載之期,亦久乎?”

放下酒盞的鄭璞,訝然揚眉,“陛下不見,我大漢丞相開府治事以來,閉關息民六歲有餘,令逆魏雍涼無防,方有一戰定隴右之功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