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最熟悉雍涼軍務、威信可令其他將率閉嘴的郭淮,參詳魏國對時局的應對。

隨他而來的尚有大將軍軍師杜襲、雍涼督軍薛悌與後將軍費曜。

不僅是因為他們五人乃雍涼官職最高者,計議所得可謂是雍涼集思廣益的定論,更因為他們五人身份幾乎囊括了關東世家、雍涼戍邊將率與雒陽廟堂的各方建議。

就是與議氛圍與那冷冽的天氣一般,令人倍感不適。

先前作為曹真心腹部將的費曜,面有忿色,明顯意難平。

天子曹叡潛邸之臣毌丘儉陰鬱著臉,不知是慮今國事不寧還是對涼州盡失的結果不待見。而關東世家出身、魏武時便備受重用的杜襲與薛悌則是耷眼蹙眉,兀自沉吟不語。

唯有郭淮面色如常。

或許,乃是他對今日局勢早有所料的緣由罷。

一直暗中留意諸人神情且城府極深的司馬懿,見狀亦心有所悟,乃屈指輕輕的叩了數下案几,朗聲說道,“諸君,今事已然,我等當如何應對?為國而謀,但有所思,儘可暢言,無需拘束。”

話語甫一落下,席位列左側上首的費曜便闔目深吸再輕輕舒了一口氣,將胸腹間的心中忿恚盡緩解罷,方拱手而道,“回都督,我已然當立即作表雒陽廟堂,求天子首肯,盡起關中大軍出隴右伐逆蜀。且請朝廷徵發幷州朔方都護劉豹與鮮卑拓跋部分兵西去,趁著逆蜀方據河西各郡不穩之時擾之,令其士卒往來奔波不可安也!”

“嗯......”

似是早有所料的司馬懿,頷首輕作鼻音,露出笑顏來,“費將軍不愧我軍砥柱,報國不辭艱辛,可嘉!”

贊罷,便側頭目顧右側的杜襲與薛悌。

亦令費曜收手垂頭,不將眼眸中失望與不滿流露他人之目。

失望,是因為司馬懿對他提議的不置可否,便是婉轉的回絕了;而不滿則是事到如今,彼仍舊有“畏戰”之心。

但費曜亦不能再爭什麼。

蓋因司馬懿不僅是如今魏國碩果僅存的顧命大臣,更是督軍征伐以來,至今未嘗一敗績的大將軍!

“都督,我以為可戰。”

被目顧的杜襲率先開口,“不過,春耕在即,我以為不可全軍而往。可先遣數部兵馬出隴右,牽制漢軍主力,再盡起我軍騎卒與徵發南匈奴與鮮卑拓跋部,入河西擾之,令逆蜀在河西無法安民與積穀。”

“軍師之言甚善!”

不等司馬懿表態,督軍薛悌便出聲附和,“逆蜀連年興兵,國力衰敗,士卒勞乏。且河西之地長遠,我軍若以騎擾之,彼若援,則必士卒疲於奔命;若不救,則河西郡縣不安,民必叛之,復迎我軍。我軍以逸待勞,可得利矣!”

“善!”

司馬懿頷首捋胡,笑顏潺潺而贊之,“疲而勞之,勞而苦之,乃不戰可屈兵也!”

但如此隱有不欲全軍皆出的態度,也惹惱了左側的毌丘儉。

不等司馬懿相詢,他便起身拱手而道,“稟都督,去歲雍州大熟,軍屯與民糧入庫頗豐,可支十萬大軍征伐一歲之用。且民心安定,青壯皆可徵發徭役,無需擔憂誤春耕。”

此話一出,署屋內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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