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天下洶洶數十年,人皆思安。

只要將河西那些野心家悉數討平、遏制豪右傾吞田畝欺凌小民等,又有多少人願意去給自己頭上添個賊名,讓宗族與門楣皆蒙羞呢?

因而,他對根治河西沉痾痼疾的建議,乃是“對沖”遷。

不管是豪右也好,羌胡部落也罷,只要是在河西走廊擁有一定實力的,皆要分一半宗族往巴蜀定居;田畝牧場等也劃分出一半來,大漢會在巴蜀畫地補償。

可美其名曰成“河西光復,天子憐邊關生計艱辛,乃赦‘邊人不得內遷’舊制,許各家或宗族分半數入蜀地安居”。

而填補人與地空白的,乃是巴蜀豪族。

以絲路利益的名義,作為他們前期支援大漢北伐的反哺。

如此一來,河西權勢者在實力大減之下,便沒有了與官府對抗的資本;再加上巴蜀豪族遷入,破開當地盤根錯節的權力格局,河西走廊自然就有了長治久安的基礎。

至於這些人願不願意嘛,殺雞儆猴即可。

一隻雞不行就兩隻,兩隻不行就三隻,殺到他們就範為止!

大漢的威加四海、“凡日月所照,皆為漢土,江河所至,皆為漢臣”的霸氣宣言,就是誕生在火與血中!

何足道哉!

鄭璞大致說完自身想法,又緊著加了一句。

“丞相,璞竊以為,久病當以猛藥醫。彼河西地處邊陲,人心難附,朝廷政令亦難以約束,若不將權勢者分勢、分權、去其根基,他日我大漢兵鋒發關中與逆魏鏖戰而無法兼顧時,必再心生不臣矣!”

“嗯.......”

不過,丞相諸葛亮並沒有當即表態,僅是微作鼻音,垂眉捋胡而思。

而坐在另一側的諸葛喬,則是滿臉上盡是“果然如此”的表情。

應該是在鄭璞來之前,他就與丞相探討過了,也斷定了以鄭璞的性情,絕不會姑息河西那些豪右的恣睢。

好一會兒的寂靜。

丞相方抬眉,目視著鄭璞而問,“子瑾可思過,逆魏見我軍分兵討涼州,需多久時日,便會再度入寇隴右或漢中?”

“回丞相,璞有思過。”

恭敬的頷首,鄭璞拱手而道,“雖曹真病死軍心動盪、關中民眾起事,但逆魏實力尚存,只需蟄伏兩年時間,便可再度用兵。”

“哈哈~~”

聞言,丞相拊掌而笑,“子瑾之言,正與我合。”

旋即,卻又倏然嘆了口氣,微微搖頭,“子瑾既然斷言,我大漢僅有兩歲時間收復涼州,想必已有所思,如何讓河西豪右不敢不徙矣。”

僅僅兩年時間,以殺雞儆猴的方式,是很難讓河西諸多豪右遷徙的。

就算是盡遷徙了,也會是人皆滿懷怨恨——屆時漢魏大戰再起,他們必然會在後方搗亂,更甚者會與逆魏暗通款曲。

這樣的結果,鄭璞自然也心中有數。

但他依舊如此建言,也意味著他有辦法解決。

而這種辦法,往往與仁義無關,尤其是性情以狠戾著稱的鄭璞所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