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有七成把握為真。”黃蓋首先說道:“陶應小兒年輕氣盛,又自持才高,連戰連捷下目中無人,自然瞧不起章誑這樣的常敗將軍,與章誑產生衝突十分正常,章誑受氣不過決定投降,也合乎情理。”

“我也覺得可以相信。”程普附和道:“陶應小兒是第一次率軍出征,從未與他人配合作戰,與章誑無法相處十分正常。況且徐州軍隊確實紀律渙散,戰鬥力低下,一手打造出君子軍的陶應小兒想要嚴格軍紀,親自掌管廣陵全軍,更是正常的事。”

“這麼說來?章誑的降書可以相信了?”正擔心攻城戰曠日持久的孫策有些暗喜,但孫策也不敢完全放心,又把目光轉向周瑜,問道:“公瑾,你覺得呢?”

周瑜沒有立即回答,盤算了許久後,周瑜才遲疑著說道:“我總覺得這事有些奇怪,陶應小兒想要親自掌管廣陵全軍確實很正常,拿掉章誑這樣的徐州老將立威,藉以嚴格徐州軍紀,這點也合乎情理,但是臨陣換帥,又是兵家大忌,以陶應小兒的奸詐狡猾,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這麼說來,章誑的降書只是詐降了?”孫策也覺得這事有些奇怪,臨陣換帥乃是兵家大忌,這些天來與自己糾纏了許久沒有犯過一次錯的陶應,怎麼可能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犯這麼大的錯誤?

“也不能肯定。”周瑜搖頭,分析道:“臨陣換帥是兵家大忌,但也不排除陶應小兒確實不滿廣陵守軍現況,決議冒險改變,更不能排除陶應小兒年少輕狂,明知臨陣換帥的危險也一意孤行,堅持拿下章誑,這樣的事,史書上也並不少見。”

“這可讓我為難了。”孫策皺眉說道:“如果章誑是詐降,那麼陶應小兒肯定還有後著,我軍一旦中計必遭慘敗。如果章誑是誠意來降,我們又不肯相信,那我們可就要錯過迅速拿下廣陵的大好機會了。到底如何是好,我可真是無法選擇了。”

周瑜也皺眉沉思,但盤算許久後,周瑜忽然心中一動,忙道:“伯符勿急,我有一計,可以判斷章誑是真降還是詐降!”

“公瑾有何妙計?快快說來。”孫策大喜問道。

“很簡單,向章誑索要陶應小兒的騎射秘密!”周瑜斬釘截鐵的說道:“陶應小兒的君子軍一邊疾馳一邊回頭放箭,乃是他克敵制勝的第一法寶,如何能夠做到這點,必然是陶應小兒的第一機密!章誑身為陶應小兒的副手,又長期與陶應小兒相處,必然知道其中關鍵,伯符你給章誑去一道書,要他交出這個機密,如果章誑交出,那麼必是真降無疑!如果章誑推故不肯交出這個秘密,或者說什麼等我軍殺進了廣陵城再交秘密,那麼不用說,詐降!”

“妙!”孫策一拍大腿,喜道:“此計正合我意,就如此辦!我就不信他陶應小兒會捨得拿他的頭號機密,騙取我軍相信他的詐降!”

計議一定,孫策立即按周瑜之計修書,又把那個陳益重新召回帳中,命令陳益回城送信,陳益也不推辭,只說章誑被陶應降職之後,又被陶應安排了廣陵北門,負責北門防務,要求孫策派人把自己送往廣陵北門。孫策許諾後,陳益又說道:“孫將軍,其實我們章將軍怕夜長夢多,更怕走漏機密,今天晚上就已經做好了開城迎接你的大軍入城的準備。將軍信得過小人,可以密派一軍隨我去廣陵北門,如果我們章將軍不開啟城門迎接你入城,就請你一刀砍了我。”

孫策看了帳外夜色,見今夜天氣不佳,烏雲密佈沒有月光,正是偷襲城池的大好機會,又見陳益態度誠懇,不似作偽,便咬牙道:“好,我親率一軍送你入城,如果章誑小兒確實誠意歸降,那我破城之後,自然重重封賞於你。”

“伯符,我軍遠來,立足未穩,十分疲憊。”周瑜小心提醒道。

“避免夜長夢多,我還是去一趟的好。”孫策答道:“如果章誑用詐,我自然不會貿然入城。”

“那我與你同去。”周瑜改口道。

孫策點頭同意,當下孫策連夜召集三千精兵,留下程普看守大營,領了周瑜、黃蓋與孫河等將,押上章誑的親兵陳益,藉著夜色掩護,連夜迂迴到廣陵北門偷城,所幸今夜陰暗無月,閉門死守的廣陵軍隊也沒有派出斥候巡邏,所以到了三更將至時,孫策大軍便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廣陵北門,潛伏在護城河外側,也很小心的退出了城牆的弓箭射程之外。

時值三更,廣陵北門之上已無多少人聲,只有少許兵丁巡邏,得孫策允許,陳益先行摸到護城河邊上,拿出火刀火石拍打了三下,綻放出三次火星,北門的吊橋很快便緩緩放下,陳益過橋摸到城下,城上又放下一個吊籃,將陳益吊上了城牆,同時迅速絞上吊橋。又過了許久,吊橋再次放下,城牆上又用吊籃重新放下陳益,陳益連滾帶爬的衝過護城河,將一個馬鞍交給孫策,道:“孫將軍,這是章將軍要小人獻給你的,章將軍說了,你要的東西,恰好他的馬鞍上也有,請你看實物。”

孫策迫不及待的搶過那個馬鞍,藉著城牆上照射過來的微弱光線仔細一看,孫策頓時恍然大悟了,原來這個馬鞍的兩側,各有一根繩索垂下,下端又是兩個繩圈,想來君子軍那幫偽君子就是雙腳踏住兩個繩套穩定身形,所以才能夠做到賓士之中拉弓放箭。孫策再扭頭去看周瑜時,見周瑜也是滿臉喜色,向自己連連點頭,孫策頓時大喜,忙向陳益吩咐道:“陳將軍,請立即去稟報章誑將軍,可以開城了,我軍拿下廣陵城後,對你和章誑將軍,都定有重賞!”

“謝將軍。”陳益也是大喜,趕緊重新回去報信,孫策也在這邊緊急安排軍隊準備攻城,又派人迅速返回大營報信,命令程普火速領軍增援。而這次廣陵北門的吊橋也不重新絞上了,當陳益被絞上廣陵城牆之後,很快的,一直緊閉的廣陵北門便緩緩開啟…………

“天助我也!”孫策跳了起來,舉刀高呼道:“將士們,殺進城去!為韓老將軍報仇!殺啊————!”

“殺啊!”做夢也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的孫策軍將士個個欣喜若狂,高舉著刀槍武器,吶喊著衝向廣陵北門,直接衝進了已經大開的城門…………

“殺啊——!活捉陶應小兒者!賞千金!官升三級!為韓老將軍報仇!殺啊!”

看到廣陵北門開啟,又看到了章誑送來的君子軍絕對機密,孫策也終於相信了章誑是真心投降獻城,舉著刀狂吼如雷,還要親自率軍衝鋒,但孫策的族弟孫河卻比他動作更快,二話不說就領著一軍率先衝過了吊橋,直接衝向已經洞開的廣陵北門。

“伯符,你身上有傷,你押陣,我衝!”周瑜也一把推開孫策,領了一軍衝向城門,但是在周瑜之前,都已經好幾百孫策軍士兵衝過了吊橋,直接衝進了廣陵北門——沒辦法,這些可憐的孫策軍將士,這些天被君子軍的流氓戰術折磨出了一肚子的氣,早就想好好發洩一番了。

“殺啊!”周瑜的吶喊聲一點都不比孫策的小,還一個勁的催促眾軍快行,以免陶應察覺過來搶救,不過也用不著周瑜催促了,孫策軍將士個個如狼似虎,高舉著刀槍,幾乎是風一般的衝過吊橋,旋風一般衝進廣陵北門。

“殺啊!殺啊!”吶喊間,周瑜也策馬衝進了廣陵城門,穿過了那道長長的城門甬道,可就在這時候,周瑜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一道鐵閘當頭砸落,周瑜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道鐵閘就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子落下,將他乘胯的戰馬斬做兩截,噴湧的馬血,也頓時濺滿了周瑜一身!也虧得周瑜這個時候沒有伸手,不然的話,周瑜不管伸那隻手,那隻手都得和他說永別!

“中計了!”

不等周瑜喊出這句話,城牆上就已經是殺聲大作,無數火把高舉起來,雨點一般扔進擠滿孫策軍士兵的甕城,同時扔進和潑進甕城的,還有無數的柴草和火油,甕城之中頓時燃起了沖天大火,可憐的孫策軍士兵進出不得,只能在甕城烈火中翻滾慘叫,絕望嘶喊——其中就包括孫策的族弟孫河。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同時響起的還有君子軍那變態的口號聲音,無數的君子軍將士從箭垛中站出,拉弓搭箭瘋狂射擊吊橋上擁擠的孫策軍士兵,孫軍士兵中箭者不計其數,落水者也是數不勝數,傷亡無比慘重。

“中計了!快撤!”後方的孫策急得雙眼幾乎噴血,瘋狂的嘶喊命令,要求前方將士迅速撤退——也由不得孫策不瘋狂,為了確保偷襲得手,孫策這次出動的可是他的精銳戰兵,其中一半還是孫堅留給他的百戰老兵,那怕是損失一個,也足夠孫策心疼半天了。

“殺啊!殺啊!”孫策在護城河外絕望嘶喊,廣陵的守軍將士卻在城牆上歡呼喊殺,對著城牆外部的孫策軍士兵瘋狂放箭投石,拼命擴大戰果,對甕城內部被困的孫策軍士兵卻是隻扔火把和柴草,以最節約的方式殲滅甕中之鱉的孫策軍將士——反正只要火攻就可以燒死這滿滿一甕城的敵人了,素來精打細算的陶副主任自然也不會再浪費其他武器。

看到自家士兵一個接一個的慘死在廣陵守軍的弓箭之下,又聽到無數的自家士兵在烈火中哭喊慘叫,孫策又急又氣間,幾乎流下眼淚,揮舞著鋼刀只是大吼,喊叫之中,竟然還帶上哽咽之意,“陶應小兒!我誓殺汝!我誓殺汝——!”

吼叫著,這幾天來其實早就全身不適的孫策只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喉嚨,人也從戰馬上仰面摔下,左右哭喊著將孫策攙起時,卻見孫策面色灰白,額頭有如火燙,四肢也象那些中了君子軍毒箭傷重而死的孫策軍士兵一樣,無緣無故的抽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