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出鬼沒的君子軍折磨了十來天后,九月初十這天正午,孫策大軍終於抵達了廣陵城下,並且在廣陵西門外五里處紮下大營,開始著手準備攻城,然後孫策把安營紮寨的工作甩給經驗豐富的老將程普,自己領上了周瑜和黃蓋及一隊精兵,先行趕往廣陵城下檢視城防,制訂破城計劃。

廣陵的城防讓足智多謀的孫策和周瑜都皺足了眉頭,普遍高於三丈的城牆難以逾越就算了,還經過明顯的加固,厚度至少兩丈,四門皆有甕城,可以起到緩衝作用,同時明顯剛經過加寬和加深的護城河也引入了中瀆活水,給孫策軍靠近廣陵城牆增加了許多難度,同時也讓孫策軍填埋河道更加困難。總體來說,這是一座比較難以攻打的堅城,即便是孫策和周瑜,也沒有把握可以保證一戰而下。

當然了,觀察的結果也不全是讓人灰心喪氣,首先廣陵城的四周地勢開闊,有利孫策軍展開兵力,也逼迫守軍分散兵力兼顧每一個牆段,同時孫策和周瑜還敏銳的察覺,廣陵城牆上的徐州守軍鬥志和士氣都不是很高,旗幟和營伍也比較雜亂,見到孫策率軍探城,城牆上便已是一片騷動,大呼小叫之聲不絕於耳,將領士兵四處奔走,號令紛亂不夠整齊,屬於典型的二三流軍隊表現,與一舉一動都變態整齊的君子軍形成了鮮明對比,也和孫策麾下的百戰老卒相距甚遠。

觀察到了這裡,周瑜心裡也有了一些底,向孫策說道:“伯符,看來我軍攻下這廣陵城很有希望,但首先一點是填平護城河,讓我軍的雲梯車與飛梯能夠靠上城牆,發揮我軍近戰優勢,那麼我軍發起強攻,應該有很大的把握拿下廣陵城。”

孫策的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盤算了許久才說道:“公瑾雖然言之有理,但就是太浪費時間了,我軍糧草最多隻夠支撐二十天,還得設法儘快破城才是。”

“急不得啊。”周瑜答道:“陶應小兒奸詐異常,若用巧計破城,只怕難以逃過他的眼睛,唯一也最好的辦法,就是以力破巧,強攻為上。”

孫策有些眩暈的感覺,但又怕影響軍心只能強自撐著,勉強點頭說道:“也只有如此了,命軍士日夜趕造攻城武器,擔土填河,主戰場就設在廣陵西門。”周瑜和黃蓋等將抱拳唱諾,各自下去安排不提。

孫策和周瑜的同時,一身男裝的林清小丫頭也終於出現在了陶應面前,但此刻的陶應並沒有上到廣陵城牆巡視城防,而是領著幾個工匠在太守府後花園中擺弄一批竹管。見陶應如此不盡職責,林清小丫頭難免火冒三丈,衝到陶應面前叉著腰呵斥道:“書呆子,敵人都已經到了,敵人的主將也到城外探城了,你怎麼還不上城牆去佈置城防?還在這裡做什麼?”

“急什麼?孫策小兒又不會馬上攻城?”陶應一邊用圓鑿打通竹管的竹節,一邊懶洋洋的說道:“廣陵城四門都有護城河保護,孫策小兒才剛剛抵達,想攻城起碼也得先填河或者趕造出一批飛橋(帶輪子的移動橋樑),一兩天內不會強攻。就算孫策小兒想偷城,也得等到晚上才好動手,這個時候我上城牆去幹什麼?”

好心趕來提醒陶應,結果卻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林清頓時沉下了臉,嘟起了小嘴,陶應卻又瞟了她一眼,壞笑道:“大妹子,怎麼又穿上男裝了?其實你穿女裝比誰都好看,去換一個淑女打扮如何?”

“呸!就不穿給你看!”林清紅著臉唾了一口,又打量著陶應手中的竹管好奇問道:“你怎麼也在弄竹子?前幾天徐盛領著一幫工匠天天削竹子,你回來怎麼也弄竹子?把竹節打通有什麼用?”

“灌上鐵砂,然後好打某人軍棍!”陶應笑著答道:“某人欠我一百軍棍,一直不讓我打,所以我回來就趕緊造幾根新式軍法棍,準備打了某人正軍法!”

林清陰沉下了漂亮小臉,小拳頭握得關節作響,開始出現發飆跡象,陶應見勢不妙,趕緊解釋道:“不和你開玩笑了,我是在造飛火槍,準備給將士們守城用。”

“飛火槍?什麼飛火槍?”林清終於轉移了注意力。

“一種噴火的武器,可以用於守城,也可以用於縱火。”陶應把手中的兩尺長竹管遞給林清,比劃著解釋道:“把這根竹管打通,只留下底部竹節,然後把硫磺、芒硝、木炭、鐵砂和瓷粉混合了塞進去,再把竹管捆在長矛上,點燃頂端,竹管的開口出就能噴出一丈來長的火焰。”

“這麼一來,我們計程車兵就可以用火焰去焚燒敵人的軍械糧草,輜重營帳,或者直接焚燒敵人的面門,敵人一旦臉被燒中,噴射出來的高熱鐵砂和瓷粉就能讓他雙目失明,徹底失去戰鬥力,同時火焰噴完後,我們的將士也可以用長矛繼續殺敵,或者直接刺殺已經失明的敵人。”

“真的?”林清又驚又喜,忙問道:“那麼點火的時候,竹管會不會也跟著燒起來?”

“不會。”陶應搖頭,又拿來一根已經用過的飛火槍,指著竹管說道:“看到沒有?竹管噴完火後,只是頂端噴火處稍微有一點燒焦,還可以重新裝上噴火藥繼續用。”

“好東西啊。”林清迫不及待的把那根飛火槍細看,又向陶應撒嬌道:“書呆子,這麼好的武器,你是不是應該送我一支?”

“送你一支當然沒問題。”陶應笑嘻嘻的說道:“不過有一個條件,你去換上女裝,讓我近距離的再看一次你的淑女模樣。”

“呸!就不給你看,我不要了!”林清當然不肯上當,琢磨著飛火槍造出來後肯定要交給章誑,自己想弄幾柄玩玩易如反掌,所以林清飛快把那柄飛火槍扔還給陶應,一路小跑著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陶應在原地搖頭嘆氣,萬分遺憾。

孫策軍緊張安營紮寨的同時,孫策軍破城之後將要屠殺廣陵全城軍民百姓的謠言也開始在廣陵城中流傳起來,對此謠言,雖然有少部分理智冷靜者不肯輕信,但大部分的廣陵百姓還是將信將疑,同時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這些百姓也開始了全力支援徐州軍隊守城,極大的方便了章誑等將組織百姓幫助守城,生產和囤積守城物資,同時還組織了一些義勇民兵幫助守城和巡城,為守軍主力贏得休息時間。

與此同時,孫策軍也開始了攻城準備,大量趕製攻城雲梯車、飛橋車、衝城車和蟻附飛梯,還有準備填河的土石麻袋,不過這個時代可以一次性大量運送土石填河的蝦蟆車還沒有發明,所以孫策和周瑜也別無選擇,只得做好付出一定代價才能填平護城河的心理準備。同時孫策軍也少不得加緊趕製羽箭,準備用大量的弓箭壓制城上守軍,為攻城步兵減輕壓力。

農曆九月已是深秋,晝短夜長,天色很快就黑了,正當孫策的族弟孫河準備率領步兵出營連夜填河時,孫策軍的巡邏隊卻押送來了一個連夜摸出廣陵城的徐州士兵,自稱姓陳名益,還說自己是徐州老將章誑的親信心腹,有機密要拜見懷義校尉孫策孫將軍。正在為如何快速拿下廣陵而煩惱的孫策和周瑜等人聞訊大喜,趕緊命令將陳益押進中軍大帳。

不一刻,長著一雙奸詐三角眼的陳益被押進大帳,孫策問起他的來意和身份,陳益馬上就雙膝跪下,戰戰兢兢的答道:“稟孫將軍,小人陳益,乃是徐州司馬章誑將軍帳下親兵,久受章誑將軍大恩,只因陶應小兒仗著他的徐州刺史次子身份,多次欺凌羞辱章誑將軍,章將軍氣憤不過,故而命令小人出城向將軍獻書投降,約做內應,請將軍明查。”

“章誑準備投降獻城?”孫策心中暗喜,忙命陳益呈上書信,再開啟章誑書信觀看時,卻見章誑在信上寫道:“徐州別部司馬章誑拜上懷義校尉孫策將軍,誑乃徐州舊臣,受陶謙厚恩,本不當懷有二心,然陶應小兒偏懷淺戇,自負其能,擅作威福,無罪受刑,有功不賞。誑系舊臣,無端為所摧辱,心實恨之,帳下兵馬,也受陶應小兒刁辱多矣,早有背棄之心,今將軍揮師攻城,誑願率眾歸降,以圖建功雪恥。泣血拜白,萬勿見疑。泣血拜白,萬勿見疑!”

將章誑的降書翻來覆去的看了十幾次,孫策又將降書遞給旁邊的周瑜和程普等人,徵詢周瑜等人意見,而美周郎周瑜看完之後,立即大笑起來,喝令道:“來人,將這陳益推出去斬了,人頭送往廣陵城下示眾!”

“諾!”帳中衛士齊聲答應,二話不說上前就去拖拉陳益,陳益則嚇得魂飛魄散,連聲大喊道:“冤枉!冤枉啊!將軍,小人只是一個送信的,只是一個送信的啊!將軍你為什麼要殺我啊?”

“為什麼要殺你?”周瑜微笑說道:“你給章誑送詐降書,替章誑老兒戲耍我等,難道不該殺?”

“我不是詐降,我不是詐降啊。”陳益急得滿頭大汗,連聲辯解,孫策和黃蓋等人則素知周瑜多謀,所以也不說話,只是耐心等待周瑜的下一步動作。

“還敢狡辯?!”周瑜一拍面前案几,喝道:“章誑小兒乃是陶應小兒副手,廣陵守軍,多是出自他的麾下,既然他有意投降,直接開城投降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舉,派你來寄書投降?”

“將軍明鑑,章將軍就是因為這個才決定投降的啊。”陳益叫起苦來,解釋道:“之前陶應小兒率領君子軍去迎戰你們的時候,曾經要求章誑將軍趕造五萬支弓箭,準備八千斤桐油,以便他返回廣陵之後守城作戰,但是因為材料不足,弓箭只造出了兩萬多支,桐油也只收集了五千來斤,所以陶應小兒回城之後,就藉口章誑將軍備戰不力,降了章誑將軍的職,收繳了章誑將軍手中的兵權,還乘機扶持了幾個阿諛諂媚之徒掌軍,章誑將軍氣憤不過,這才派小人來投降啊。”

“真有此事?”周瑜將信將疑的問道。

“千真萬確,小人不敢欺瞞將軍。”陳益作揖鞠躬的說道:“陶應小兒收繳章誑將軍兵權的時候,還當眾揚言說,他要的是如臂使指的嚴明之軍,不要章誑將軍麾下的烏合之眾,所以他要替章誑將軍掌軍,嚴格軍隊紀律,把烏合之眾調教成虎狼之師。好多馬屁精都附和陶應小兒,章誑將軍反抗不過,只好交出兵權,還有章誑將軍氣憤不過,這才派小人出城投降。”

紀律嚴明到變態程度的君子軍,孫策和周瑜等人都是親眼目睹了的;丹陽兵的紀律渙散和不聽調遣,也是孫策和周瑜等人早有耳聞的;把軍紀和集體作戰看得比命還重要的陶應不滿章誑軍的紀律渙散,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聽到陳益這麼一解釋,孫策和周瑜等人倒也信了七分,當下孫策和周瑜交換了一個眼色,先命令士兵將陳益押出帥帳,然後就討論起了此事真假。

“公瑾,程老將軍,黃老將軍,依你們之見,章誑寄書獻降是真是假?”孫策重看著章誑的降書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