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你這兜兜轉轉的是要帶我們去哪兒?”

……

“你成家沒?這麼大年紀了,不在家享福還舞刀弄槍的吶?”

……

天已黃昏,金烏西墜,半邊已經掩在孤高的峰巒之下,殷紅的光給山邊鍍了一層耀眼的金邊兒,晚霞繽紛,倦鳥歸巢,一副遼闊曠遠的圖景。

一架馬車彷彿一隻螞蟻,在天地間慢慢前行。四周峰巒疊嶂,草木生輝,隱隱還能聽見水聲潺潺,大漢好生調養了幾天,終於傷勢好轉,可也變得話多了起來。

他平躺在車板上,雙手枕在腦後,嘴上吊著一根狗尾巴草望著天上絢麗的晚霞,還在喋喋不休:

“我眼睛裡有水,看人賊準。”狗尾巴草銜在大漢嘴裡,隨著馬車的起伏一悠一蕩:“人到了一定年紀,如果還沒成家,那他一定有問題。”

趕車的老楊頭終於側身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繼續趕車。

大漢一眼瞥見了,覺得自己猜對了,一拍車框:“哎!錢仵作,醒醒!你說我剛才說的在不在理?”

他見裡面沒動靜,一把撩開簾子,只見錢仵作駝背縮脖,無精打采的靠在車壁上發呆。

大漢見錢日生也不搭理他,臉拉的老長罵道:“也不知道你怎麼長的,臉青的跟蟹蓋似的,一身的晦氣相!”

錢日生有些厭倦的眯開眼,隨即換了個姿勢不去睬他。

大漢受傷的這幾天他悉心照料,都沒睡過好覺,現在好容易把他伺候好了,結果是個話癆鬼,一路上喋喋不休。

“那漢子,按我說,一個人如果像你這樣,才真的叫有問題。”

老楊頭揹著身子,正愜意的抽著煙,大漢一見終於有人搭茬了,嘻嘻笑著問道:“我能有什麼問題?”

馬車被土塊墊的一顛,大漢哎喲的一聲摸了摸頭,只聽老楊頭籲出一口煙,朝大漢瞥了一眼,也學著他的口氣:

“你想啊,要是一個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說,你不覺得奇怪嗎?”

錢日生聽到這裡才意識到,大漢的確從來沒提起過自己的名字。

大漢愣了一下,隨即咯吱咯吱的撓著頭,大嘴一咧:“嘶——我沒跟你們報過大名兒?不能夠吧?”

他又湊到錢日生面前:“欸!我跟你說過我名字沒?”

錢日生搖了搖頭,大漢的身形言語在他腦中頓時鮮活了起來。

他的遲疑,他的思索,他的狠惡決絕一幕幕在他腦中盤旋迴蕩,眼前的大漢既平直又神秘。

他有時候也會想,那個假郡守究竟忌憚他什麼呢?

大漢的言語彷彿落潮時候的礁石,慢慢的在他心頭顯現:

“我是個採花紅的,也就是殺手。反正運氣不好,活兒沒做利索,跑了。

“實話告訴你,不論你有事沒事,和我扯在一起,你都死路一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