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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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幕僚靜靜的聽完,並不反駁,語調依舊沒有任何起伏:“久聞梁公子周旋列國情報黑市,長袖善舞,似乎各國高層都有人願意幫助公子,而且無人查證公子來歷,這點絕不是一個普通商人能做到的。在下揣摩多年,猜到一種可能。”
那人的話語彷彿幽巷中吹出的冷風,帶著一股森森的寒氣:“如今諸侯並起,梁朝名存實亡,名臣賢才皆被列國招攬,其中可能有人心懷故國,或者本身就帶著某種使命,所以才會如此支援公子,小人斗膽猜測,梁公子日後將憑擁立之功晉身大雍朝堂,以權相自居掌控大雍,可謂梟雄之舉。”
記憶中那人的話語平穩,低眉站立,每一個字都極為篤定。沒想到蕭先生幕下竟然有這麼一位專門研判自己的能人,至今想來,仍令他毛骨悚然。想到此處他下意識就手按腰畔的劍柄。
對方沒有過多的虛詞,開門見山然後層層遞進,最後丟擲了一個飽含威脅的提議:“但憑公子如今勢力,恐怕羽翼還稍顯不足,日後之事更非一人所能支撐,蕭先生願攜西昌國力,鼎立相助。扶風如若封王,蕭先生願斡旋西昌國主,擇選公主與扶風聯姻。”
眼前的畫早就模糊一片,東家喟然一嘆,蕭先生於無聲處步步緊逼,不停的削弱自己勢力,此時此刻驟然發力,令他不得不遵從所謂的“和談”。
“公子豪情,這份密約一式兩份,您的分號從此在西昌大可重新開張,保證暢通無阻。”
回憶到此為止,東家孑然獨立,終於將目光聚焦在錢日生身上,他的確給逼得無路可退了。
錢日生扶著牆費力的站立起身子,手指虛空指了指:“扶風現在必須活著!”
馬先獰笑道:“嚯,聽你的意思,你好像在救我們?”
錢日生手指又轉回自己,他知道必須讓眼前的這些人支援自己,而且必須支援到底:“扶風六歲出宮,母親也病死了,誰記得他的長相?他的隨從早就跑沒影兒了,誰又會回來指認?現在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扶風死了,誰又會懷疑有人冒名頂替?扶風如果是個人物,怎麼會這麼多年都在外邊自生自滅?”
馬先自言自語道:“也就是說雍王知道扶風手裡有錢日生和我,他已經猜到朝中有臥底了。”
東家和眾人的目光都看向馬先,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扶風回國的原因,未免也太慢了點。
錢日生環視一圈,堅定的反問:“我冒充這樣的人清查朝中臥底,大家只會害怕,誰會起疑?”
他每說一句,馬先眼睛便會眯幾分,開腔譏諷道:“錢仵作,你怕不是吃錯了藥,想著能封王吧。”
東家側目旁聽,心裡掂量著如今的局勢,馬先的話語的確讓他心頭一跳,彷彿一個弈者在盯著棋盤,曾經的閒棋冷子似乎成了爭劫關鍵,他失神空望著燭火,喃喃道:“如果連何遙都認不出來……”
錢日生順勢接話:“誰穿衣服拿著玉牒,誰就是世子扶風。”
這句話太過異想天開,讓人擔憂種中又忍不住的產生期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遊離起來,馬先摸著絡腮鬍子直搖頭:“他瘋了。”
老楊頭面無表情,目光呆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東家不由得打量起錢日生,他能感受到這個仵作身上自帶的某種特質,彷彿在驗看一副沒有署名的古畫,評估著添上某個大家的名字後能否騙過最精明的行家。
他盯著錢日生望眼欲穿,回想著此人方才應對何遙時的場景,又聯絡起他的種種經歷,神色凜然的提醒道:“扶風畢竟是王子,氣度自成。你一個仵作,在雍王以及朝臣面前……恐怕瞞不了多久。”
“我聽說,雍王當年也是質子。”
馬先還想譏諷幾句,可錢日生的目光中竟然透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力量,瞬間把他震懾住了。
“這窩囊日子你還沒過夠嗎?我能做的比扶風更好!”
馬先不禁吸了口涼氣,心裡陡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真成了,翻案後立馬帶著老母妹子離開大雍,從此隱姓埋名豈不了結的乾乾淨淨?
東家側目而視,他心中的棋局已經隨著錢日生這顆棋子推演出更加深遠的計劃,他轉過身直面錢日生:“我是個商人,這次是天底下最大的買賣,一步都錯不得,你不要讓我失望。”
錢日生微微直起身子,身後的影子被燭火漸漸拉長:“從今天起,我就是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