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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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大雍強敵環伺,位於北齊、東洛、昌平三國之間,地域狹小,呈蜂腰狀。所以海昌郡飛地在外,一旦被敵國掐斷蜂腰便被被完全孤立。
正因為地勢太過險峻,為防郡守集權過大成為國中之國,所以不同於其他諸郡。
歷任海昌郡守都是理民不得干預軍事,武將亦不得掣肘民政,非到戰時不得入關。
既要御強敵於外,又要守政通人和於內。這個佳夢關便是整個海昌郡的定盤心。
錢仵作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本身就是賤民,遭人忌諱的小人物,姓錢反而成了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仵作是賤民,是專跟死人打交道的,所以人人都覺得晦氣。
特別是像飯館這樣的行當,仵作摸過死人的手,端起人家的飯碗吃飯,吃完了的碗筷別的客人還怎麼用?
所以每次錢仵作難得要買個酒菜吃食,都只能站在門口等,跟個要飯花子似的。眾人的嫌棄,他習以為常。
“喲!錢爺!今天又吃素啊?”一陣嘻嘻的笑聲中,幾個兵衛往這裡走來。
錢日生對這種冷嘲熱諷早就麻木了,耷拉著眼瞥了一眼就不去看了。
“我說錢仵作,你咋個就叫錢日生呢?”其中一個兵衛皺著眉頭,好似認真思索著問道。
他心裡微微一刺,假裝沒聽見。
烈日之下,他能感受到周圍灼灼的目光,似乎在期待自己反駁點什麼,好增加他們的笑料談資,可他還是木著臉,好像說的不是他自己。
那兵衛見錢日生沒有回應,眉頭思索的更加糾結:“錢日生,我就沒弄明白,到底你是白天出生的呀——?”他左右看看,繼續憋著壞問道:“還是白天日的呀?”
“你傻啊,老許,人家不是明擺著嘛,是前日生,肯定是從前面日出來的呀!”
“哈哈哈哈!”連同幾個老闆掌櫃,還有一眾官差都笑的前仰後合。眾人雖然笑鬧,可當真沒有一個從錢日生身邊走過的,都自覺的避諱繞開。
他站在街道中間,彷彿溪水中的一塊寂寞的頑石,落葉游魚順流而下,卻都從他身邊一溜就走。
錢日生的確是他的名字,因為仵作行陰氣太重,碰到的不是慘死就是兇殺,而且也講究個望聞問切,要是一些難料理的活計,什麼肚穿腸爛、腦袋分家的,三五天都出不了斂房,所以這一行的名字裡要帶“火”帶“日”,稍微折衝一下,避避煞氣。
趙掌櫃將一個小酒壺和一小包東西放在門前的地上,忍著笑說道:“前……錢仵作,東西備好了,老規矩,素三鮮算送的,酒盅就不用還了。雖然你是稀客,下一趟按理可要輪其他家了。”
錢日生拿起東西,把十來枚銅錢放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繼續悠悠盪盪的往家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瘦高個兒笑嘻嘻的在他破屋門前等候,他哧的一聲:“就知道你個瘦狗要來。”說著晃了晃手上的酒壺,對面一看,眼睛放光的哈哈笑出了聲。
瘦狗是錢日生唯一的朋友,平時四處找活為生,東家幫忙抬棺材,西家幫忙當孝子,有時候還撿糞球,淘沙子,總是飢一餐飽一頓的湊合。
錢日生好歹也算衙門裡的差人,每年還能有個三兩的工食銀,可上邊因為他“業績未精,有待堪考”,給他打了對摺,每個月到手只有緊緊巴巴的一百二十文錢。
每當有活計他一個人照料不來,就會喊瘦狗幫忙,無多有少的分點給他,所以兩人互不嫌棄,手頭稍微有點兒,就一起買點便宜的下酒菜,咪上兩口。
錢日生推開漏風的木門,就聽一聲:“你怎麼才回來啊,你怎麼才回來啊。”
他笑著回應道:“來了來了,翠兒,”他一改在外的寡言反而變得絮絮叨叨的:“這兩天我不在家,想我了吧。”
說著開啟桑紙包,露出裡面參和在一起的小米稻穀瓜籽,慢慢的往屋簷下一隻八哥跟前走去。
那瘦狗每來一次都要奇怪的說一次:“日生哥,你這八哥烏漆嘛黑的,為啥叫翠兒?我說你這人有時候挺魔怔的。”
他隨後補了一句:“人都不夠吃的,你養個八哥每個月要花多少錢?你又不是公子哥。”
錢日生抖了點飼料,不予理睬,溫柔的輕輕撫摸著翠兒漆黑髮亮的羽毛,口中輕輕的說道:“翠兒,哥給你買了好吃的,等吃完了哥再買,啊。”
“你怎麼才回來啊,你怎麼才回來啊,”八哥繼續叫著,就會這麼一句。
錢日生深情款款的望著,竟然還點頭答應:“回來了,回來了。”
烈日當空,一陣熱風輕輕的搖曳著院中的桑樹,瘦狗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感覺有些瘮得慌。
因為他瞧見錢日生極其溺愛的輕撫著八哥,眼睛貌似噙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