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拂袖而去,掀簾入了馬車,似乎方才一切都從未發生。沈玉盤腿坐在案前,回頭望著蘇清,不禁輕笑,乖巧沉睡的模樣倒有幾分純真潔淨,但想想,還是清醒時乖張盡耍小聰明的蘇清更有意思。

沈玉想起在煙雨樓那一夜,似乎蘇清也是趴在榻前守著自己,真是天道好輪迴,沒想到這小妖精如此快便要本相還恩。沈玉揚起一抹淺笑,眸裡盈滿蘇清的模樣。

從王朝去淮安走的是水路,從淮安回王朝卻選擇了陸路,這是要花多一日的時間返回王朝,怎麼都不划算的事,沈玉卻是有自己計劃的,選擇陸路,不為別的,只為誘敵,果然,誘惑了有心之人前來擊殺林睿和王嵊,有了他們來添最後一把火,擊潰林睿的心理防線,這便是沈玉的謀劃。只是,還是算漏了一步,沒想到他們竟然劫持蘇清來威脅自己。

沈玉滿眼的光亮漸漸沉寂,看來,蘇清早已落在他們的眼裡,自然,身份應也查得七七八八了。

沈玉背靠床榻,一腿支起,一手放在支起的腿上,衣衫鬆垮,微露出雪白的內襟,一雙星目微微眯著,猶如一隻覓食的雪狐,一身寒氣四溢。

敵已誘,無需再漫步陸路,快馬加鞭,趕至王朝,防止再生事端。

兩日後,終於回到王朝。馬車混混行駛在街上,鐵蹄踢出“踏踏”之音,馬車內,沈玉半躺在榻上看書,一副慵懶至極的狐狸模樣。

蘇清在一日前便已經醒來,現下心緒已漸漸平息,依沈玉的吩咐,沏著茶,清新的茶香在馬車內縈繞,驅散去車內的沉悶。沏茶時,蘇清向來專注,放多少茶葉,攪動多少次,洗幾次茶,沸水到哪個程度,每一個環節都是嚴謹。

一個懂得沏茶,一個懂得欣賞沏茶。沈玉很喜歡看蘇清沏茶的模樣,眉如遠黛,眼瞼低垂,朱唇微啟,膚如凝脂,幾縷墨絲垂於胸前,清清冷冷,如不染塵世的精靈。

馬車穿過繁華的街道,叫賣聲,聲聲入耳。沈玉放下手中的書籍,凝望著蘇清,今日,蘇清似乎心緒不寧。沈玉修長的手指掀起一角窗簾,蘇清也順著瞧了出去,半晌,沈玉放下,唇角微彎,扯出一抹邪魅,

“外面便是君顏府邸,蘇清可要進去?”沈玉此言一出,蘇清執壺之手微頓,晃出一溜茶水,匆忙用乾布拭去水漬。抬目,望向沈玉。

“相爺知曉蘇清與君顏家相識?”蘇清探究著沈玉的目光,想看清楚他沈玉究竟還知曉自己多少事情。

沈玉衣袖輕揮,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態,氣定神閒。

“方才只是想試探你罷了,本相一直在猜想,不過,方才已得到了答案。”沈玉笑道。

蘇清眉目微閃,袖下素手緊握,起身,跪下。

“蘇清雖認識君顏家的人,但並無過多交集,求相爺切勿難為不相干之人。”蘇清額頭觸地,誠意拳拳。

沈玉起身,伸手虛扶蘇清,笑道。

“君顏一家為人清廉正直,本相為何為難於他,蘇清就如此認為本相不講道理,為人野蠻?”

“相爺足智多謀,心繫百姓,是位難尋的好丞相。”蘇清輕道。

沈玉大笑,聲音在馬車內迴響。

“這奉承話不知是否出自真心,但聽起來,果然舒坦。”沈玉笑著,配上他這一身鬆鬆垮垮的衣衫,倒有幾分癲狂風流的神韻。

蘇清望著沈玉欲言又止,臉上浮起薄薄的慍怒,轉頭懶得再理沈玉。

“可想過接下來如何做了麼?”沈玉收了狂放的笑意,淡淡問道,蘇清響了半晌,微晃頭,

“未想好。”話音剛落,沈玉衣襬輕揮,整個人坐得端正。

“既然未想好,便跟本相回府罷,等你何時想好了,何時再做打算。”沈玉神采飛揚。蘇清撫著手腕上溫潤的玉鐲,越發清冷。

“多謝相爺收留。”蘇清沉聲道。現下身無分文,又不能回於府,唯有跟著沈玉,跟著其回府,弄清楚於絮此番讓她送物資的目的,才是目前最好的一條路。

而且如此,還能借機找個機會去見一下君顏至。

上次在外流浪大半年,該乾的事情一個沒幹,本事也沒漲,人更沒去見。

恍惚間她有些感概,興許這大半年來,她是什麼長進也沒有。

蘇清隱隱覺得自己是不祥人,又或者命裡無親,生性涼薄。

沈玉,姓沈?蘇清秀眉緊蹙,姓沈?自己在何處聽到有人喚過沈家?

馬車緩緩駛停,車外又響起阿古熟悉的聲音。

“主子,到了。”阿古道。

“走罷。”沈玉對蘇清道。蘇清跟在沈玉身後掀簾而出,隨著沈玉步入了沈府之中,驚了一眾下人。

楊叔望著沈玉,半晌合不攏嘴。沈玉嗤笑。

“不過數日不見,楊叔不記得本相了?”沈玉打趣著,楊叔忙躬身,

“讓主子笑話了。”楊叔道著,將沈玉迎進府內,“未知相爺今日回來,小的這就去安排人準備洗漱。”楊叔轉身便要離去。

“莫急。”沈玉叫住了楊叔,“勞煩楊叔先給蘇清安排一件屋子,蘇清或許要在府內長住。”沈玉抬步,又停了下來,轉身道,“就清心院罷。”話音落,眾人皆頓,尤是楊叔心情更為驚詫。蘇清看在眼裡,知曉這清心院背景不簡單,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