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萬軍仰頭,百官俯首,高臺上下一片怔容,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遼帝,循著他的目光移到高臺之下的最前方。

沒錯,遼帝正是在跟二品奉國將軍、江北水師都督說話。

他說……女人?

“遼帝,此乃我大興軍營,英睿乃我大興功勳之將,即便你喜愛性情剛烈的女子,以一男子比之女子,也甚是失禮。今日乃水師觀兵大典,遼帝在萬千將士面前待其主帥如此失禮,只怕朕能忍,將士們也不能忍。”步惜歡淡淡地道。

此乃威脅,呼延昊卻從不懼威脅,他大笑一聲,道:“尚禮重矩是大興人喜歡的,大遼尚武,孤王看上的東西,得不到就搶!”

“都督是人。”巫瑾皺了皺眉,依舊那般溫和疏離,眸光卻已清冽如雪。

“女人!”呼延昊一笑,把話扯了回來。

高臺上下,百官及萬軍由怔而驚。

天近晌午,春日暖人,風推著粼粼湖波,萬軍銀甲霜白,一雙雙眼眸裡生出的光卻萬分灼人。

暮青跪在地上,感覺到萬道目光灼燒著後背,脊背卻半分不折,冷靜,平靜。

章同在暮青身後,感覺到韓其初、侯天、老熊、莫海及一眾水師將領們驚疑不定的目光,他的手不著痕跡地摸到了戰靴口,握住其中藏著的匕首,伺機待發。

大不了,今日拼死殺出一條血路!

“草原上,女人如同牛羊,但孤王的女人貴為閼氏,可稱桑卓,尊貴無匹。”呼延昊負手望著跪在高臺下的暮青,傲然笑問,“如何?可願隨孤王回大遼?”

呼延昊雖已稱帝,但大遼乃草原民族,王稱大汗,後稱閼氏,稱謂有別於大興,但地位相同。

大興已定了安平侯府的沈家女和親,呼延昊此言有悔婚之意,但眼下這事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還是“女人”之事。

“遼帝此話何意?為何我等皆聽不懂?”這時,一位老臣起身,面色深重地看了眼呼延昊,隨即望向臺下,寒聲質問,“英睿都督,遼帝何出此言,你難道不需向我等解釋一番?”

百官頷首,同望暮青。

但沒有聽到暮青出聲,便聽見了一道慵懶寒涼的聲音。

“朕死了嗎?”步惜歡融在御座中,託著腮冷淡地睨著那老臣,問,“朕還沒死,大興的江山尚未改姓,後宮還不是寧家的,老國公就以國老自居了?”

寧老國公一驚,他已致仕,今日是特地被請來陪賞觀兵大典的。自從盛京府尹家的小姐被殺一案後,昭兒就受了相府的冷落,已經一年了,至今在府中思過,期間病了兩回,宮裡和相府都未過問。可侯爺一回京,相府就命國公府陪賞水師觀兵大典,顯然相府沒打算斷了兩家的親事,一切如他所料,朝廷諸軍中廣佈他的舊部,但寧家男丁已盡,他在世時,寧家對侯爺有助,他死後,寧家無人可擁兵自重。如此家世,相府捨不得斷了親事。

但他已老邁,膝下只有昭兒一個孫女兒,看著她這一年來日漸憔悴,縱然對親事胸有成竹,也難免有些關心則亂。江北水師一年的操練之期已過,相府下一步想做的便是卸磨殺驢,正巧今日遼帝之言古怪,江北水師都督身上似乎藏著驚天之秘,因此他才想藉此機會除掉他,也算是向相府示好,沒想到心一急,竟在言語上犯了大忌。

果真是老了……

聖上之言扼住了要命之處,有暗指寧家自恃權重之意。如若聖上執政,如此看待寧家,寧家足有滅門之禍!可即便聖上未執政,此言也極重,足可將寧家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相府想與國公府結親,看重的便是寧家身為外戚,日後不會專權,可現在還沒結親,聖上就抓住了他一言之失,欲加重罪,元相素來多疑,這親事恐怕……

寧老國公心生凜然之意,他致仕多年,已久不上朝,雖知道聖上一直在韜光養晦,但沒想到他今日會顯露鋒芒。

“聖上明鑑,方才遼帝之言實在荒謬,老臣以為此事事關聖上的龍威、朝廷的顏面,英睿都督有必要向聖上解釋清楚,才可不負聖上的隆恩。”寧國公忙跪下陳詞,他沒看元相國的臉色,自從遼帝忽出驚人之語後,他的臉色就鐵青著,想必此時更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