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巫瑾介面,笑意淡了些,微涼。

這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月殺將簾子一掀,暮青往外一看,已經到了玉春樓。

青樓歌坊裡的姑娘們都是白天歇息,夜裡迎客。夜裡燈火煌煌琴曲聲聲的熱鬧大堂,白天冷清客絕。玉春樓的掌事聽說暮青不是來賭錢的,而是在查案的,頓時暗自鬆了口氣,笑著將她引進了後園,邊走邊瞄著巫瑾,不知這位恨極煙花之地的神醫王爺怎會踏足玉春樓。

後園坐落著三座畫樓,乃是姑娘們的閨房,掌事的卻沒將暮青帶到畫樓上,而是繞過一片假山林子,進了一間雅院兒。

院兒裡種滿了山茶,屋前一株紅山茶下,魏卓之立在一名女子身旁。

暮青和巫瑾乘著馬車前來,魏卓之因放心不下故人,因此策馬先行,早一步回了玉春樓。

四月時節,茶花將敗,唯獨那株紅山茶開得尚豔,從院外望去,只見紅英覆樹,花人如株,女子坐在木輪椅裡,未及桃李年華,神態卻如老人遲暮,眸底索然蕭瑟的蒼涼一如手中執著的泛黃古卷。男子立在她身旁,垂眸而視,不見眼神,唯見笑容苦澀。

暮青望了眼那木輪椅一眼,便知此人是誰了。

玉春樓的頭牌,蕭芳。

“姑娘,魏公子。”掌事的領著暮青和巫瑾進來。

蕭芳抬眸望來,目光一眼便落在了身穿將袍的暮青身上,而巫瑾謫仙般的人,她卻連看都沒看一眼。

“都督前來查案,有些話要問蕭姑娘,你且下去吧,如需喚你回話你再來。”魏卓之對管事的道。

管事的笑著應了,看魏卓之的眼神就如同看見銀子。魏卓之在軍中武職不高,只是個區區傳令官,但魏家是江南首富,坐擁金山銀山。魏卓之又有江湖身份,傳聞江湖上求他一張面具,千金難換,因此這位魏公子可是位金主!上個月包了蕭芳兩天,便豪擲了五千兩黃金,昨兒又是三千兩,盛京城裡出手最闊綽的曹公子也不過是千兩,且只有那麼一回。

管事的自不會得罪金主,應聲便退下了,院子裡只留下魏卓之、蕭芳、暮青和巫瑾,月殺守在院外。

“晨間風涼,回屋說可好?”魏卓之低頭問道。

暮青從未見他斂盡嬉皮笑臉的神色,這般溫柔待人,蕭芳的態度卻彷彿他不存在。她如此冷淡,卻很珍視手裡的古卷,低頭輕輕撫了撫,未與暮青寒暄,便說道:“這《瓊花集》是乃前朝大詩人王鼎所書,輾轉落入蘇家手中,乃是祖傳之物。蘇家書香門第,落難抄家之時,這古卷被蘇大人冒死藏了起來,唯有蘇家小姐蘇可兒知道藏匿之處。可兒來時八歲,怯懦不爭,受盡欺凌,一日在院後的林子裡捱打,我聽得清楚,卻無救她之意,後來聽見有人逼她說出此書的下落,我因喜愛王鼎的詩詞才動了救她之心。哪知這傻丫頭從此將我視作恩人,服侍左右,更偷偷取回了此書,供我私藏翻閱,就連前夜被殺,也是替我送了性命。”

蕭芳神態頗淡,語氣也淡,眸底不見憤恨感動,有的只是蕭瑟無味。

她乃涼薄之人,自己的命尚且看得輕,何況他人的?她救可兒,心思與他人無異,也是為了《瓊花集》,只不過別人害她,而她救了她。她從不覺得她值得她感激,可那傻丫頭,連死都願意替她。

暮青掃了眼蕭芳的手,見她撫著古卷,輕柔珍視,指尖卻微微發白,於是問道:“我聽說蕭姑娘只賣藝不賣身,而可兒前夜是被送去某人府上侍夜的。”

傳聞蕭芳性情剛烈,雙腿就是因為不願賣身而自殘的。她身殘之後,倒迎合了盛京城裡一些紈絝子弟的口味,由此漲了身價,成了盛京城裡唯一一個身殘的青樓女子,還成了玉春樓的頭牌。

既是招牌,掌事的為何會讓她出府侍夜?蕭芳若不是那個性情剛烈、才華冠盛京的蕭芳了,還能為玉春樓賺多少銀子?

“這事,得問都督帳下的傳令官大人。”蕭芳淡道,晨風低起,微涼。

魏卓之臉上的苦澀之色更深,“這事因我而起。”

蕭芳賣藝不賣身,玉春樓裡的姑娘都是夜裡接客,唯獨她是白天接客,夜裡屋中從不留人。這規矩已有好幾年了,無人不知,可魏卓之上個月來見蕭芳,嬉皮賴臉的不肯走,硬是留了兩夜,壞了蕭芳的規矩。玉春樓乃煙花之地,人多眼雜,蕭芳以一副殘軀佔了玉春樓的頭牌幾年,性情孤高,深居院中,從不與人來往,玉春樓裡想要出頭的幾個一等姑娘便視她為敵,得知這訊息後便散播了出去,曾為蕭芳一擲千金的紈絝子弟們便惱了,來玉春樓裡鬧了好幾日,要蕭芳侍夜才肯罷休。

可兒留心了鬧得最兇之人,瞞著蕭芳,以美色將那公子給勾了住,以她出去侍夜為條件平息了此事。

魏卓之是有意壞了蕭芳的規矩,為的是將她包下,不再讓她接客,但沒想到可兒會為了護主如此行事,前夜竟遭人毒手。

暮青對魏卓之和蕭芳的感情之事興趣不大,她只問案子,“那鬧得最兇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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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姑娘這部分卡得太厲害,寫到這裡順些了,下章應該能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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