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元修!(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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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久戰便是用盡一切辦法拖延時間,等待援軍。
這日,從早晨殺到傍晚,精疲力盡,夕陽落山時,殺退最後一撥馬匪,暮青躺在了屍堆裡。
“晚上,我們裝屍體。”暮青道。
殺了一天一夜,還有一天一夜才能等到援軍,他們不能再這麼殺下去,匪寨裡五千多兵馬,人海戰術便能將他們困死,而今日的廝殺他們絕經不起再來一回。
只能走偏門,混在屍堆裡,有人過時出冷刀。
“給。”章同俯身,給暮青遞來一塊烙餅,看她接了,竟連說話起身的力氣也沒,就這麼躺在屍堆裡咬著乾巴巴的烙餅,沒嚼幾口便往下嚥。他皺起眉頭,她的臉早就被血和西北的黃沙給糊了,只露一雙清冷的眼在外頭。
“何苦呢?為何偏來這軍營?”從撞破她是女兒身的那天,他心中便一直有這個疑問。
她咬著烙餅,他等了許久,以為她不會說,但還是等來了她開口,雖然只有一句話,“我爹被權貴所殺。”
章同微怔,所以?
她女扮男裝入軍營,千里行軍隨西北,為的是立軍功謀前程,有朝一日為她爹報仇?
西北的傍晚不同於江南,縱是霞光漫天,照的也是土牆黃沙,每到傍晚,便看得人心頭悲涼。那躺在屍山裡的少女,眼眸清亮,不見悲涼,但這屍山,這孤身堅守,只叫人心中更悲涼。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爹去了,家中應是也沒兄長在的,無所依靠,替父報仇成了她走下去的理由,入軍營,同這天下兒郎一樣操練、行軍、吃糙米,住營帳,睡草蓆,只為有朝一日去往那高處,大仇得報。
可她想過沒有?那高處豈是那般容易待的?她若真立功受封,便要一生隱瞞女子身份,不可暴露。否則便是穢亂軍營,便是禍亂朝綱,便是欺君大罪!
哪一條都是死罪!
她行如此險事,可有想過日後?
章同只覺心中莫名發堵,狠要了塊烙餅,嚼了兩下便往肚子裡咽,那乾巴巴的餅劃得嗓子生疼。
暮青閉上眼,沐著夕陽,吹著西北的烈風,除了風裡的血腥焦糊氣味有些難聞,這難得歇息的一刻讓她有點想睡。
章同看著她,又看向鋪滿馬匪屍體的村路口,沒有歇息,只踩過腳下一具屍體,走去她前頭,背對著她,面向村口。
暮青聞見風吹過衣袖拂過來的汗味兒和血氣,睜開眼,見身前人立在屍山裡,沐一身夕陽,那背影忽覺高大。
“歇會兒吧,能給我們歇息的時辰不多。”她道。
“你以為我累?哼!男子的體力總是強過女子的。”他哼笑一聲,那高大的背影忽然就變得幼稚了。
“嗯,逞強也好過女子。”
章同皺眉,回身,“天下間怎有你這等不……”
他想說,不識好歹,話到嘴邊卻怔住。她唇邊正掛著淺笑,那是張滿是血和黃沙的臉,早已看不清容顏,那笑容卻比夕陽暖。
“歇著吧。”她又道了聲,便沒再開口了。
依舊能感覺到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過了許久,聽見有人坐下。
章同沒躺下,只盤膝坐著,依舊背對著暮青,望著村口。
歇息的時辰總是短暫的,但這一回似乎比白天長了些許。他們殺了太多人,已記不清有多少,只知這村路上已無落腳處,到處是屍體。一天一夜,如此戰績,許是驚了匪寨,白天時瘋狂的湧入,到了傍晚沉歇下來。
人再來時已是天黑,人數並不多,約莫百餘人。
百餘人聚在村口,村中各處的火油已燃盡,房頂、院子、牛棚、草垛,各處冒著煙,月色掛上枝頭,照著村路上鋪滿的屍體,叫望見的人心頭髮毛。
馬匪們一時不敢進,一天一夜,除去昨晚,僅今日白天,他們就來了五撥人,只有幾個逃回去求救,絕大多數將命留在了村中。大當家的震怒難平,一撥一撥的人往村中派,傍晚時寨中已無人願來,爭吵了許久,才來這麼點兒人。
寨子裡賠上了多少命,弟兄們就有多怒,但同時也心生懼意。
這村中屍山,已成無聲震懾。
那為首的馬匪掃了眼村裡,見村中已如死村,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不見燈火,不聞人聲,風吹來,只有血腥氣和焦糊味兒。看不出來那五人藏在何處,還有幾人活著。
那馬匪目光微閃,將長刀往村中一指,“給老子挨家挨戶地殺!”
百餘人齊聲呼喝裡,村路上的屍堆裡,有人無聲嘆息,隨即站了起來。
這些馬匪也不是蠢貨,裝屍體抽冷刀不可行,看來還是要拼了。
那為首的馬匪看見從屍堆裡起身的暮青和章同,冷笑一聲,“藏在屍堆裡,你們可真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