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某備下了上好的茶葉,錢節度不妨嚐嚐。”楊璉說道。

“也好。”錢文奉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裳,把褶皺都拉平了,這才慢悠悠地朝著平臺上走去。

登上巨石,四周數百步的地方盡收眼底,石馬嶺一帶幾乎荒無人煙,兩邊的山峰綠樹茵茵,倒也有一番景緻。

“楊節度,這兩邊山峰雖然不高,卻足以伏兵,楊節度難道不怕錢某在此埋伏,擊殺楊節度?”錢文奉問道。

楊璉坐下,雙膝盤起,一名士兵已經燒好了水,端了上來,又躬身退下。

“錢節度似乎也不怕楊某在這裡動手?”楊璉說道。

錢文奉哈哈一笑,這時楊璉已經泡好了茶水,他先把茶壺放在中間,洗乾淨了兩個茶杯,放在茶壺兩旁,這才道:“錢節度今日相邀,莫非是要投靠大唐不成?”

錢文奉一愣,不由笑道:“楊節度真會說笑,吳越國是錢氏的吳越國,錢某怎麼會出賣自己的江山,投靠大唐?”

楊璉沉吟著,不等他說話,錢文奉又開口了。

“錢某在蘇州之時,就曾聽說楊節度是關中人,但卻住在蘇州城西,靠近大唐的一個漁村裡,錢某非常疑惑,這麼說來,楊節度也是吳越人啊,可惜錢某識人不明,不能用楊節度這等人傑,當真是失策,失策啊。”錢文奉說著,目光炯炯,卻在仔細地觀察著楊璉的反應。

楊璉淡淡一笑,道:“錢節度對楊璉居然這麼上心,楊某惶恐。天下事都是要講緣分的,有的事情,強求不來。”

“比如說,楊吳的復國?”錢文奉假裝不經意地說道。

“哦?錢節度對前朝很是在意?”楊璉問道。

“呵呵,說起來,錢某與楊吳朝廷到有幾分淵源,錢某的母親,乃是武皇帝的愛女,算起來,錢某還要喊武皇帝一聲外祖父。”錢文奉說道。

“楊吳朝廷已經覆滅已經十多年,難道還有人想要復興楊吳朝廷?”楊璉一副疑惑的樣子。

錢文奉不由有些遲疑了,難道說,他真的與楊吳朝廷沒有關係嗎?想了想,錢文奉作出一副悲傷的模樣,嘆息了一聲,道:“可惜,當年楊吳朝廷被逆賊徐溫掌控,殺死了皇室中人,後來李昪更是變本加厲,對楊吳皇室大肆追捕,不久之後,奪取了楊吳的江山,錢某曾經上書,北伐大唐,可惜吳越國國力不足,不能為外祖父報仇雪恨。”

楊璉不說話,伸手一試茶水,溫度剛好,便為錢文奉斟滿了茶水,推到他的面前,道:“錢節度,請。”

錢文奉說了半響,也覺得有些口渴了,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忽然又意識到什麼,便停了下來,這時楊璉已經在喝著茶水,錢文奉這才放下心來,又喝了兩口。

錢文奉見楊璉不為所動,便道:“楊節度,天子,兵馬強壯者為之,以如今楊節度的實力,稱雄一方不是難事,楊節度為何還要為大唐賣命?”

楊璉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錢節度果然是來當說客了。”

“也可以這麼說。”錢文奉一點也沒有被發現之後的尷尬,立刻承認了,又道:“坦白說,如今唐軍雖然佔據了越州、明州等地,但隨著周宗的大敗,北方周國戰事趨於平靜,大唐北部有了強敵威脅,這種情況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周國有人質在金陵。”楊璉淡淡的說道。

錢文奉哈哈一笑,道:“楊節度說的是郭榮吧?一個養子而已,隨時會被拋棄的養子,在國家利益米愛去哪,又能算的了什麼呢?”

“錢節度可能不知道吧?郭榮在郭威眼中,可不是一個簡單的養子,敢問錢節度對郭榮瞭解多少?”楊璉反問。

“這個……”錢文奉一時不好解釋了,畢竟次子雖然與郭榮結盟,但這種事情,他不能說,不然就會把次子的事情暴露出來,他沉吟了一下,道:“錢某對郭榮瞭解倒是不多,但郭威選擇他當人質,必然是不受重視。”

“不,恰恰相反。”楊璉搖頭,不由笑道:“看來錢節度的訊息閉塞得很哪,郭榮雖然是養子,卻是郭威幾個兒子裡面,最有才能的一人,而且郭榮年少的時候,就開始跟隨郭榮,帶兵多年,日後帝位傳給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錢文奉倒是疑惑了一下,他對郭榮的瞭解,僅限於錢承禮的表述,而錢承禮對郭榮的瞭解,又多半是郭榮的嘴中,又或者是跟隨在他身邊的侍衛的話,這種可行度自然不會很高。楊璉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反而令錢文奉有些疑惑了,難道郭威真的打算把江山都交給郭榮?就像當年先祖不是按照長幼的順利來決定吳越王的位置?

楊璉見他思考,便道:“想來錢節度也知道楊某曾經去過開封,出使過大漢。楊某曾經在開封的大相國寺,見過一名高僧,錢節度想不要知道,在大相國寺發生了什麼事情?”楊璉賣起了關子。

錢文奉捋著鬍鬚,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璉飲了一口茶水,這才慢慢的道:“那時候,楊某聽說大相國寺頗為不錯,就去看看,在那裡,楊某不僅遇見了高僧,更是遇見了郭榮,高僧看見郭榮之後,說他有九五之尊之像。”

“這,似乎太過於虛幻了吧?”錢文奉自然是不信,這個高僧,真能看透人的命運嗎?錢文奉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

“是也不是,楊某倒是不好下決定,但是當年郭威只是一個將軍,根本沒有九五之尊的跡象,如今建立周國,至少對郭榮而言,他成為親王的機率最大,如果繼承者不能振興大周,那麼以郭榮的能力,造反登基為帝,又有什麼不可能呢?”楊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