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兆基右手一揮,西面立時傳來了鼓聲。順著那聲音傳來處望去,可見到一排的鼓立在架子上,九個赤著上身的魁梧男子手持木追,重重的有節奏的敲擊著那鼓。鼓聲如雷,莊嚴而肅穆,如在演奏一曲恢宏而典雅的古老音樂。那鼓聲震動人心,將人的雜念驅散,讓人無比澄淨而虔誠。

而此時,在祭壇數里之外的街上,花月已是帶著月娘在一攤販前坐下。月娘顯然是餓壞了,只是埋頭吃著東西。而花月卻是面帶疲憊和失望之色,眸光憂鬱的望著那過往的行人。難道他真的死了嗎?真的不會出現在龍門城了嗎?

“花月姐姐,你說小蓮姐姐他們去哪了啊?為什麼找不見他們?”

滿嘴是油的月娘抬起頭問道。花月呆了一呆,搖頭道,“他們興許有自己的事情,著急去做,所以沒顧得上告知我們。”

“小蓮姐姐不是說他們會在龍門待一段時間嗎?能有什麼急事呢?”月娘不解的嘟了嘟嘴道。

花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笑道,“大人總有很多自己的事情,你還小,不懂的。”

月娘癟了癟嘴,哦了一聲,便繼續吃著。其實花月自己心裡也有疑惑,只是自己與他們又攀不上什麼很深的交情,人家要走,自己管得著嗎?人家不跟自己說自己也沒理由責備啊!更何況來龍門城的路上都是那仇四照顧著,人家已經給了自己很大的人情了!人有的時候要知道度,不能一直依賴別人。花月望著那來往的人,卻又是迷惘起來。

找不到他,自己又當如何呢?自己能去哪呢?

“咦,”月娘忽然望著遠處道,“花月姐姐你看!”

花月吃了一驚,瞥了月娘一眼,便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卻一頭霧水。花月道,“看什麼?”

“花月姐姐,你看那人是不是小荷姐姐?”

花月皺著眉頭繼續朝月娘所指方向望去。月娘道,“就是那個,戴著斗笠,跟在一個老先生身邊的那個。你看,那身影像不像小荷姐姐?”

花月有些失神,那身影確實很像小荷。只是那人戴著斗笠,而且那老人自己根本未曾見過,以前在醉鄉樓也是未聽小荷說過自己在外還有什麼親人,想來那只是相似罷了!何況,小荷是偷偷跑的,在醉鄉樓出事前就已經被傳逃走了,所以,即便小荷還活著,也不大可能會在這裡。

花月想念間,微微一笑道,“雖然像,但應該不是。你吃好了嗎?”

月娘看了看自己面前只剩下湯水的碗,摸了摸肚子道,“我吃好了。”

花月摸出幾枚銅錢放在桌上,道,“吃好了我們就走吧!”

“嗯嗯!”

花月兩人便繼續無目的的在街上轉悠,而街上的行人那嘈雜的語調,卻讓人明顯感覺到龍門城今日的不同。甚至在街面上巡視的官差,也是全副武裝神色嚴肅,彷彿有兇案要發生似的。花月和月娘只是沿街走著,花月有自己的目的,而月娘卻天真無邪的看著街面上那應接不暇的新鮮玩意兒。

那從面前走過的,確實是小荷。小荷身邊的是老匠人。小荷帶著披紗斗笠,老匠人卻是戴上了一副逼真的人、皮面具,該換了自己的面貌。他們二人急匆匆的來到了祭壇附近的一家客棧,然後在三樓住了下來。

“公子真的會出現嗎?”

“他會來的,上面已經給他安排了任務。”

“危險嗎?”

望著小荷那緊張而擔憂的面孔和灼灼的眸光,老匠人啞然一笑,卻又心中繃緊。

“你要相信他。”

在老匠人所在的客棧的同一層樓的天字房,老鬼和仇四等人赫然站在窗前,望著百丈之外的祭壇。四面人群環繞,禮臺空無一人。祭壇的銅鼎已是點上了線香。在第九層臺階上,也擺上了金盆洗手的道具。

一張桌子,一隻金色的臉盆,一壺水,一塊白色的毛巾,還有一把帶鞘的刀。

“武者能達到如此地步,也算是頂峰了!”老鬼嘆息道。

仇四卻是盯著那祭壇,面孔凝重,眸光內斂。他在擔心仇九,不知道他現在情形如何。而且按照老鬼的說法,這盛大的場面,仇九是必然出現的。若是仇九出現,那必然是有一場殺伐,可是,在如此多成名江湖人中,他如何能夠全身而退。所以,仇四擔心的是仇九的安全。而完全不理解情況的小蓮,卻是茫然的睜著眼睛,不明白這麼盛大的場景是為了什麼。

“來了!”老鬼忽然開口道,同時表情和眸游標的熱絡起來,彷彿內心很興奮。

仇四明顯能夠感覺出老鬼情緒的變化,便放眼整個祭壇,只見到禮臺那邊,從兩側列隊走出兩群人來。這些人都穿著整齊,如貴族一般,緩緩步入禮臺,然後依次坐了下來。當禮臺坐滿,已是有僕役一般的人端著酒水瓜果過來。

“好戲就要開始了!”老鬼舔了舔自己的舌頭,如發現獵物的兇獸,面露狡黠而陰惻的光。

要開始了嗎?仇四心中一嘆,雙手卻是緊緊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