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事非同小可,徐澤特意給了眾人一旬的準備時間。

當時就有下戶執委擔心準備的時間太長,會走漏訊息,導致事情難辦。

社首未置可否,具體督辦此事的朱會首在事後說了一番話,卻讓辛介甫膽寒。

“趙宋朝廷屢次變法為什麼會敗?若是天下的上戶都只進不出,下戶越來越窘迫,這天下變與不變,又有什麼區別?不破家死人的改朝換代,叫什麼改朝換代?”

兒子映安出仕後,辛介甫就在女兒的勸說下,逐漸處理了家中大半田產。

其人如今雖然還是上戶執委,家資卻跟田產關聯不大了,同舟社改革稅法,對他個人的侵害並不大。

自從堅定跟徐澤走後,辛介甫就沒有再搖擺過,也打心底裡認同朱武的意見。

但他從諸城回來以後,仍是杜門不出,打定主意不沾染此事。

辛介甫一直堅持與人為善,當年李儉那樣害他,他都準備向徐澤求情的。

讓他替登州這幫上戶說話不可能,可要是親自參與此事,仍有些不忍,沒想到自己不找事,事還是找上了自己。

“確有此事!物生兄從哪裡得來的訊息?”

黃德當然不可能回答辛介甫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其人。

“正誠兄,真沒有迴旋的餘地麼?”

二人都沒有挑明,但皆知道對方話中所指。

辛介甫終究是難以放下多年交情,勸道:“物生兄,遠洋商社的分紅一年比一年多,同舟社又鼓勵工、商,何必把眼光放在田畝上?”

黃德暗自氣悶,有誰會嫌的錢少?

置家興業就如同逆水行舟,登州在快速發展,惠及的人家很多。

你的家業在漲,別人也再漲,誰家漲得慢,誰就落在了後面。

他也想在遠洋商社中佔更多的份額拿更多的分紅,可這顯然不現實,放出的份額就這麼大,你多佔一點,必然就有人少佔一點,誰願意退出?

同舟社確實鼓勵工商,登州改辦工、商的人也的確不少,但工、商是那麼好做的麼?

不可否認,登州這幾年投身工、商賺了大錢的有不少,但虧了的更多。

而且,不管是誰,但凡賺了錢的,首先想到的,都是買田置地。

千年以來,置業興家,首選都是買地。

土地不僅是一種可保值的商品,更是能不斷出產值的聚寶盆。

登州這幾年因為百姓收入普遍增加,購田置地的熱情高漲,因而推高了土地交易價格,進一步驗證了買地置業的合理性,有錢人更是想盡辦法買地,又進一步推高了土地價格……

若不是同舟社以戰時管控為由,嚴禁登州百姓前往萊州以西州縣地置地,手中掌握著大量錢財的登州籍富戶早就跟著軍隊去買這幾州的“便宜”地了。

他倒是有女兒,可惜當初沒眼光,現在卻是晚了,莫說送給徐澤,便是送給其直接下屬做小妾別人都看不上。

自己這位老友祖墳埋得好,生了個好女兒,只要抱緊了徐澤的大腿就能富貴長存,已經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了,哪知道普通人家的煩惱?

“正誠兄,你也知道,自同舟社入駐登州以來,我們一直都是極力支援的,登州百姓早就與同舟社融為一體了,同舟社事業做大,咱們高興,同舟社若是不順,咱們也沒好果子吃。”

辛介甫頻頻點頭,正為老友這份見識而高興,卻聽黃德話鋒一轉。

“同舟社如今剛剛有了起色,千萬出不得任何差錯,可不能再走朝廷的老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