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一面加固營寨,並持續保持對守軍的攻擊壓力。

一面命人快馬將義州的複雜情況,報於“靠前指揮”的西北面兵馬副使崔弘宰。

高麗鹽州。

這個義州東南百里的小州郡,已經變成了繁忙的大軍營。

高麗國西北面副兵馬使崔弘宰的行轅便設在此處。

收到義州鄭思吉的快馬急報前,崔弘宰正在為另一封私信而煩惱。

來信之人正是崔弘宰的長兄——當朝平章事崔弘嗣。

當今高麗國主王俁即位時,國內吏治腐敗至極,致使民生凋敝,

嚴重到“流亡相繼、十室九空”的恐怖程度。

王俁銳意進取,大力整頓吏治,推進政治改革,

實行殿最考課之法,在一些州縣設定“監務”一職,等等。

古代封建政權改革不管何種理由說法,本質其實都是鞏固君權,穩定統治。

自然不可避免地會剝奪部分相權,與權臣的利益衝突。

首相崔思諏明面不反對,

私底下卻是“不肯輕變祖宗之法,又不肯作為新法,以擾風俗”。

參知政事高令臣則公開反對,

表示“祖宗成憲具在,不可紛更,但守而勿失可也”。

王俁是個有為之君,頗有手腕,見明著反對的聲音大,他便迂迴。

一是即位十餘年,不斷提拔新的宰執重臣,

使得小朝廷的宰執超過了十人之數,崔弘宰兩兄弟便有幸同朝為相。

這種人事任命並算不驚世駭俗,李資謙李資諒兩兄弟也是一門兩相。

宰相多了,內耗就多,國君就有了上下其手的機會

二是借鑑大宋“三舍法”的成功經驗,

起用宋籍福州人胡宗旦,在國學設立“七齋”。

這一招其實是模仿“海東孔子”之稱的崔衝私學“九齋”所設。

正是自崔衝興私學後,高麗私學日益興盛,相對的,卻是官學的衰落,

進而是文化、政策解釋權,由朝廷向私人過渡,

這當然是身為國主的王俁不能容忍的。

崔衝正是當今首相崔思諏的祖父,這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非常妙,

改革官學,設立“七齋”,自然讓崔思諏無話可說。

順便說一下,崔氏崔衝一脈是高麗最富傳奇色彩的家族。

從崔衝開始,到崔思諏,三代皆為宰相,

而這個傳奇,在原本的歷史位面,還再要持續三代人——整整六代為相!

這可比漢末的袁氏“四世三公”還要傳奇得多!

崔氏家族如此煊赫,當然不可能是祖宗積德,家族代代都有冠絕群倫的頂尖人才之類的扯淡理由。

這一現象,只能說明高麗的政治生態畸形,以及階級固化到何等恐怖的程度。

奮發有為,不願只做守成之君的王俁,當然不能容忍這種不正常的政治生態繼續下去。

所以,其人才會改革,才會不遺餘力地鞏固君權,打壓相權。

而且,他也不會滿足於文治,他還要有武功。

王俁即位之初,就展現了極強的開疆擴土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