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地雞毛(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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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爵一聽到他後邊話,心中大為不悅,從硃紅坐椅上站起來,紅了兩頰道:
“這樣說,是我選中你,你卻沒選中我,覺得屈就是了!那好,我現在立刻就走!”
說完就無所顧忌的往外走。
銘卿只得過來攔她,無奈的解勸道:
“不是我沒選中你,是我不敢選中你——怕你!怕你這位女中豪傑!”
梅爵聽他這樣說,就笑回道:
“這麼說,你高高站在上頭講的那些壯言大話,只對別人,不對自己了?那——我也怕你!騙子!”
二人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對峙一陣子,以銘卿甘拜下風告終。
銘卿怕在房裡又爭執起來,傳到上房裡去,無法圓場,就找了個藉口出來,來到五哥書房裡。
李瑞卿正在抓頭撓耳的想什麼,見六弟也不敲門,就垂頭喪氣的進來坐下。他繼續自己的思索。
兄弟二人靜靜坐了一會兒,銘卿開始向五哥傾訴滿腹鬱結。可誰知,五哥一聽他提到梅爵,卻先樂呵呵的向他道起賀來。
銘卿聽了五哥的祝賀,鼻子裡哼了一聲,嘴角挑了一下,然後不悅的再次說了自己的煩惱。但瑞卿依然興致頗高,似聽明白了六弟的意思又似根本就沒聽明白。他在屋裡轉了兩圈,忽然跳到六弟面前,有些激動的說:
“老六,你知道嗎?我在會上第一次見她,就注意到她不同尋常。要不是這陣子我們忙事。我就請她去喝酒了。她給我的印象就是超凡脫俗,且有著敢說敢幹的爽利勁。這不正是我們所缺少的麼。那天她來,我一高興竟忘了她的身份,差點過去拉她的手,叫她‘梅兄弟’。她要是真是‘梅兄’或‘梅弟’,該有多好!我們就可以無所顧忌的一起煮酒論英雄了!”
銘卿聽了,心煩的道:
“五哥,你做什麼夢呢?她是‘梅婆’!不是‘梅兄’,更不是‘梅弟’!才到這兒,就到處串門子,這要獨行,那要特立,惹得沒有哪個不在背後說她的。簡直就是個事兒媽。這個家,以後要更熱鬧了!”
“不對,你五嫂怎麼說她只到過花園,連上房都少去!”
“她怎麼知道的?”
“她們那些人,一天到晚的還不淨忙些花裡胡哨的不找邊際東西:什麼東屋長西屋短,七個碟子八個碗。你說她們無聊不?尤其是你五嫂,看著花枝招展,再也沒誰能比,而實際真是金玉其外……她一開口,就是首飾啊、錢啊、布料啊、胭脂啊,哪怕她換換話題,說說吃也行……而你呢,倒是有位相與的知音,可你卻還不開心。你是不賞識她呢?還是隻認準張白貞?她們兩人,白貞性情溫潤如水,你待她應是如那枚翡翠李子,看時小心捧在手裡,不看也要好好珍藏,她是那麼純粹又那麼嬌貴;梅爵爽快果敢,猶如我們並肩的戰友,讓你士氣鼓舞,不畏艱險。她雖然尊貴,卻不嬌氣,不過很是驕氣!看樣子,你難以馴服吧?呵呵……”
聽瑞卿這樣說,銘卿也只是嘆氣,並不答話。其實他還真不知該如何說,說什麼,但心裡煩得很卻是真的,無端的煩躁盤繞在心裡。
梅爵嫁進了李家,李家的家裡家外都地震了一番。
外面的達官顯貴對李家攀結此親羨慕不已,紛紛傳言:這個李長柄,實在是老奸巨猾,悄沒聲的就和多少人想攀卻攀不上的梅家聯姻了,這真是個手長眼快的老滑頭……李家的未來,越來越不可限量了。
出類拔萃的梅爵闖入,犯了李家規戒不說,還惹起妯娌間的爭端。自從她嫁進來後,只要一聽到有人提六太太,二太太就氣急敗壞。她氣自己的表妹拜了下風,這無疑就是自己在這個家裡拜了下風。因此和賈氏也成了對頭。不過她還是得意,除了自己外,一向精明能幹的大嫂似乎也不喜歡梅爵的,透過這一事上,她不僅少了位對頭,還多了名友人。她不管大嫂因何不喜梅爵,只要是不喜她,她就讚賞,管他是什麼原因。
這天早上,任氏隱約聽到外面有人一直說話的聲音,命紅兒前去打探誰在外面說什麼呢。紅兒出來,低眉順眼的朝說話的地方走去,就見季氏氣呼呼的從對面走來。她連忙施禮作揖,季氏理都沒理就過去了。見前面人影綽綽,她繼續超前走,看見賈氏帶著丫頭香兒和卉兒站在那裡正和上房的錢媽說笑。待她走近,賈氏轉身走了。她看著賈氏主僕的背影問錢媽道:
“錢媽,五太太什麼事這麼高興,遠遠的就聽到笑聲。”
“快不要問了,她剛才和二太太爭辯了幾句。把二太太氣得臉都紅了!”錢媽看看四下無人,拉住紅兒小聲道。
“因為什麼?”紅兒小聲問道。
“我剛才去四房傳老太太話。路上遇到六太太要去上房請安,就一起走。誰知又遇到二太太去花園散步。二太太看見六太太,就沒好氣,想拿嫂子的架子教訓六太太。結果六太太給她行了禮就走了,不理會她的刺。六太太走了,恰巧五太太來了,兩人就對峙起來了。”
“五太太說了什麼會氣到她那樣?”
“還不是翡翠李子的事兒。二太太嘲笑六太太沒有翡翠李子。五太太跟二太太說:任憑你表妹有翡翠李子,也沒嫁進李家,才是正理兒!”
二人說著,紅兒回到長房門前,邀請錢媽進去坐坐。錢媽見這丫頭這麼乖巧,道:
“瞧瞧你,還請我進去坐。這麼敬我,我可不敢當。都說你們太太會做人,真是不假,連身邊人都調理的這麼伶俐。可我們究竟是下人,坐就罷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趕緊回上房了。”
二人分別而去。錢媽知道,長房能不去就不要去,否則被上房知道,又要被審問第二遍。
家裡賈氏眼眉吐氣,季氏氣急敗壞。二位妯娌帶動起的兩個敵對派系不久就被上房知道了。老太太把她們叫去,一頓訓誡:
“你們都是當母親的人了,在這個家裡過了這麼久,不相親相敬,還鬧起來了。成什麼體統?不要說外人,就是家裡下人看見也笑話!誰來誰去,又沒少你們什麼,又不需要你們操心什麼,你們怎麼就這麼不順氣!你們就沒一個知道替我們這操碎心的老人省省心……遠的不說,你們看看老四媳婦,什麼時候都是當兒媳婦的典範。”
妯娌們都知道了老太太訓斥二房和五房。任氏感覺老太太分明是殺雞儆猴,她這幾天奔走各房,沒少忙碌。不過上房沒有抓住自己任何把柄,也只有敲山震虎。她也知趣的趕緊收斂。被老太太變相訓斥後,任氏默不作聲,心裡卻恨景氏,是她這面鏡子照出了自己在公婆面前的尷尬姿態。
賈氏雖然被訓誡,心中依然得意。她感受到梅爵的到來,真是光芒四射,就連丈夫似乎也賞識表妹。她既以之為傲,畢竟在這場風波中,她的親戚贏了,也就是她贏了,又以之為恨,之前她覺得自己的孃家在妯娌最富有,自己在這個大院裡最耀眼,現在她不得不退避三舍了。活在別人的光芒下,她很不甘心,盤算著每天都要打扮得出眾,重新佔據妯娌中光華耀眼的位置。
看著梅爵出入六房,季元英氣急敗壞,可是能怎麼辦呢?表妹家出了大事,人都沒了。難道這就是天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