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春誦夏弦(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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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來,鳥兒賣力的鳴叫,攪得大地上的生機愈加盎然。小草悄悄探出頭,窺嗅大地上新生的氣息。枝頭飽滿的芽兒就要開放了。
李家似乎並非自己安身之處,考慮良久,梅爵寫信給表哥段玫,讓他給她介紹了一所在城裡招收女子的學校。她又央求表哥做說客,說服李銘卿讓她去上學,銘卿倒是說服了,但是老太太、老太爺那裡就難過關了。過老太太、老太爺這一關的說客任務自然落在了銘卿身上。
銘卿從段玫那裡知道梅爵要去讀書,長吸一口涼氣,又看到書信中提及讓他做自己父母的思想工作,更是頭疼不已。他跟五哥抱怨:
“我知道家裡的清規戒律是不同從前般的一絲不苟的執行了。在這個動亂的年月裡,往日的威嚴已不復存在。神已不在,形卻依然。再者家裡人多,心計多,嘴多,事多。尤其是各房嫂子們,她們之間或明或暗的相互‘關心’,無異於油里加醋,容不得別人的事情簡單或者模糊了事。爹孃自然也就不得不更加強烈的反對。但相處了這些日子,我也知道,這位梅家小姐的脾氣秉性,本事不大脾氣大,說東就東,說西則西,她的偏激執著絕不亞於爹孃的頑固。”
瑞卿也為六弟為難,道:
“更重要的是梅家的這位小姐不缺錢財,單單是陪嫁的財物就夠我們家的全家幾代人用的了,所以財務不能制裁,唯一能夠約束她的就是輿論,而她又沒有翡翠李子,輿論也只能是冰上澆油,難以見效。父母說不得梅爵,就只好拿你開刀。那時你也無法,只好兩頭勸,結果兩頭都會埋怨你沒主見,兩頭不討好,兩頭受氣。”
“唉,受氣!”
銘卿遲遲不肯做父母面前的說客。梅爵先是一聲不響的在新府邸等了幾個月,然後就帶著丫頭滿街去逛。就在老太太忍不住要責備她是李家年輕一輩的妯娌中最出格的一個時,她卻自告奮勇的向家裡人抖出話來:她要去學堂讀書!這話讓李家老一輩、少一輩嚇得不輕。即便是思想最開通的瑞卿和銘卿,也認為她欠考慮的就說出自己的想法太唐突,當然他二人心底還是認同她的思想很開通,很合時宜,很進步。
聽到梅爵公然要去上學的話,妯娌中,大房、二房太太幸災樂禍,暗自高興,希望她這隻出頭鳥受到打擊;四房太太仍然是持一貫的悄悄的不言語的風格;五房太太則是與己無關,隔岸觀火,一笑了之;三房太太關切的勸她不要太張揚,否則會惹禍上身,不過又覺得她要怎樣是些無所謂的事兒……
老太爺,老太太,背地裡直罵梅爵敗壞家風,面上給她甩臉子,但她依然我行我素,昂然進出。她表現得絲毫不畏懼流言,也不害怕蜚語,她對有些人的勸慰心存感激,但內心實質是一樣的不屑一顧。讓瑞卿和銘卿不得不佩服的是她的毫不在意的大氣,在李家的大院內,怕是諸多男人的胸懷也未必及得了,簡直就難以讓人理解,如同傳說中的人物。
李家老兩口認為梅爵只在意自己的想法,那麼李家的規矩對她而言只是視為清風拂面——注意則有,不注意則無。
老太爺見管不住六兒媳婦,萌生了一個想法:堅決休了這位沒有婦道的兒媳婦。但是當他理直氣壯的跟老太太說時,老太太嗤之以鼻的對他笑了笑,提醒他:
“還天天說我頭髮長見識短……如你想的這般簡單,這個家當初就不會讓她進大門了!”
梅家的家勢實在讓又老太爺不得不再三猶豫躊躇。雖然時局動亂,致使這些強勢的家族的未來實力蒙上了未知陰影,可眼下休六兒媳婦的想法還是隻能到考慮的程度。他在思慮休六兒媳婦時,就時不時想起張家,這個大家望族,已經不復存在,白貞死了,翡翠子,還在張家那裡,不知所向,但是應當找回來的,按照老祖宗們的意思。如果銘卿娶了白貞,李家的現在一定又是另外一番樣子,至少和睦多了。梅家這隻出頭鳥飛進來,惹得家裡是烏煙瘴氣。她比精明的大兒媳婦、蠻橫的二兒媳婦、尊卑不分的三兒媳婦還難纏。他想來想去,卻也只能在這位六兒媳婦面前擺鐵青面孔而在她背後罵了又罵而已……
首先感受到李家人不友好的是丫頭冬子。她處處碰壁,不知道是自己初來乍到不熟的緣故,還是李家就這樣風氣。以前在梅家,就受氣,還指望換個地方能改變,可是真的換了地方,發現比以前還糟糕。
這天早飯後梅爵又想出去走走,被冬子勸阻了:
“小姐,你要是覺得屋裡悶,我們就去花園走走吧,出大門,又要被說!”
“唉,在這個院裡走動,遇到每張面孔都煩啊!”
“小姐,我們來這裡時間不短了吧!你有沒有發現他們家人比我們家人還多事?”
“豈止多事,有些事簡直匪夷所思。比如我們家姨太太多,孩子是不同的娘所生養,所以脾性很是不同,並且太太姨太太們一天勾心鬥角,可我們卻依然是兄弟姐妹;而他們家,個個都是同一爹孃生養,竟然比我們家還差異。各房之間竟有水火不容的情勢。”
“水火不容在太太之間最是明顯。他們兄弟之間似乎還不是太過分。”
“是的,眾嫂子們似乎各有一盤棋在下,各房都想把這個大家當做棋子,來贏得她們小家的充沛。”
“照我看,大家要是真的散了,小家也不會好過!她們也不想想,還個個心懷鬼胎。尤其是長房的太太,我看見她心裡就發怵。”
“大嫂表面孝順溫和,為他人著想,實際是極有主見和主意的人,在家裡處處留心,事事關心,什麼事都要在自己掌控中才放心。”
“我昨天聽廚房的下人似乎稱大太太‘千針菩薩’。以前也聽他們說菩薩菩薩的,我一直以為他們有求神拜佛之心。昨兒才知道指的是大太太。”
“還有這回事?言傳者也太大膽了,若是被大嫂知道了,定不會輕饒。你可不要再提了。她不來惹我們,我們也犯不著去捉她的沒趣兒。”
“二房太太尤其不好惹的!我看她對我們一房總是很兇的樣子。”
“二嫂看似蠻橫,實則是個外強中乾,她沒什麼心計,凡事隨大流,如果逆勢,也不過是爭空面子。”
“三房太太凡事都隨隨便便的,倒是好處!聽下人說家裡人悄悄稱她韓大嘴巴,說她說話用嘴,不用腦。說她這一點和大太太相反,他們還說大太太說話一向用腦,不用嘴。”
“三嫂嘻嘻哈哈,無心無肺。她不爭不搶,物質方面過得好還是壞取決於她的運氣;心情永遠是樂呵呵的,這最寶貴,值得學習,卻很難學得來。與其相比,大嫂的活法太費心神了!”
“學不來,那她是不是天生的樂觀人啊?”
“也許吧!”
“這家裡四房兩口子最奇詭,一天到晚悄悄的,卻又極其謹慎的做派,連他們房的丫頭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