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之後,三臺六省大為震驚,太后震怒。

震怒是肯定的,圍攻國家行政機關、焚燒官邸、打死朝廷命官,這和舉兵造反完全沒有區別,放在任何朝代都是誅三族的大罪。

經過一輪緊急磋商,朝廷下詔調集北軍八校平叛,結果北軍護軍、右衛將軍奚康生接令之後按兵不動,朝廷又調邙山大營平叛,邙山大營同樣裹足不前,直到這時,朝中公卿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補救。

事情鬧到這一步,主導此事的鮮卑、漢族高門不得不承認“抑制武人”的政策失敗。

就這樣,北魏首次嘗試的“以文抑武”宣告流產,二月二十五日,太后下詔赦免參與兵諫計程車卒,允許武人列入上品……

不過,這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文人居上品,武人流於下品”“文貴武賤”的態勢。

武人的怨恨之氣,早已毒於骨髓,更別說這些從來沒有享受過朝廷恩惠的鎮民了。

破六韓拔陵接著高呼:“本王,要帶領你們打進洛陽城,將那些不可一世的高門大姓踩在腳下,再問一問皇帝小兒,為何要拋棄這些為國家鎮守北疆的將士?”

“誓死追隨大單于!”衛可孤聲嘶力竭吼道:“殺到洛陽城!屠盡那些高門大姓,砍下他們的頭蓋骨製成酒器,用刀劍奪取他們的財寶,享用他們的女人……”

“漢人常說,物極必反,禍盈而覆,孤深以為然。”破六韓拔陵仰天大笑:“如今元氏的羽林、虎賁已被河洛的繁華腐蝕,只是甲冑鮮豔的樣子貨,不足為懼。

中軍將帥大多由寵貴子孫擔任,他們飲酒狎妓,志氣浮華,將王翦、白起視為御眾擊寡的尋常人,以為在軍略上無人比得上自己,到了臨陣之時,進退無度,擔憂恐懼交織於心中,原先的那些雄圖銳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將他們比作趙括、王離、李廣利,都算是高看他們了,若以騎射、軍略論,他們連掌管五百人的幢主都當不上。

朝廷的兵不如六鎮的兵悍勇,將不如六鎮的將英敏,還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呢?只要我們拿下懷朔、武川,貫通六鎮之間的聯絡,這天下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們的兵鋒了。

進,可成漢高之業,一統天下,退,亦可效仿光文帝(劉淵),雄據一方。

待他日覆了元氏的江山,我與諸位共享富貴!”

“願為大單于效死!”衛可孤等人問得破六韓拔陵的允諾,齊聲喝道。

“願為大單于效死!”

話音落下,原野上無數義軍士卒將手中燃燒的松明高高舉起,高聲向破六韓拔陵回應。

見狀,破六韓拔陵藍色瞳孔微微一張,拔出腰間寶劍沉聲喝令:“破六韓孔雀、衛可孤、斛律金聽令!”

“末將在!”

“令你三人各領五千兵馬,佯攻南、北、東三面城池,注意多造聲勢,擊鼓吶喊,擾敵軍心,若有破城之機,遣使傳告中軍。”

“得令!”

“万俟普,令你領一萬兵馬強攻西城,天明之後,本王親率中軍兒郎從西城發起衝殺!”

“得令!”

少頃,破六韓拔陵麾下大軍列陣完畢,數萬名備受壓迫的鎮民,挽起弓矢,扛著簡易的雲梯,匯成一道浩浩蕩蕩的洪流,以決堤之勢砸向高度不足兩丈的懷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