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太后於洛陽城中修建永寧寺,光是專供僧人居住的僧房就達到了千餘間,一時間,整個洛陽城的僧侶人數激增,全國僧眾一度達到了二百多萬,除此之外,朝廷還花費大量的社會資源和金錢去製作佛像。

朝廷在佛教上花費了大量的金錢,而權貴又要滿足奢靡的生活,朝廷對百姓的搜刮和壓榨可想而知。

如此一來,男子被迫無奈只能出家為僧,女子為尼或是賣身豪門大家,從事農業生產的人大幅減少,整個社會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物價飛速上漲。

惡性迴圈就此開啟!

不過話說回來,北朝對百姓的壓榨較南朝的究極剝削輕多了,南朝稅賦一度達到北朝的數倍……相當離譜!

“陛下,李侍中、蕭僕射到了。”元詡沉思間,內侍白整帶著兩人入亭,輕聲稟報。

元詡轉身微微頷首,走向元乂三人所在的石案,卻是他素知元乂三人短智,特召侍中李崇、尚書左僕射蕭寶夤問策。

“見過陛下!”古稀之年、歷仕四朝的李崇向來孩視元詡,淡淡問候一聲。

蕭寶夤則是行君臣之禮,長拜及地。

“免禮!”元詡目光肅重,右手虛臺,勉力作出人君之相。

然而稚嫩的聲音卻是破壞了這份威嚴,不過卻也沒人敢輕視這位少年天子,大魏的少年天子可是不少,拓跋珪、拓跋燾、元宏都是以沖齡即位,將這個國家帶到不屬於它的高度。

另一邊,皇姨夫元乂也清楚以自己的才能無法堪定六鎮叛亂,收起棋盤迎李崇入座,這次召見本就是元詡與元乂二人商議好的問對。

雖然元詡受制於權臣元乂,但是二人之間的關係比較融洽,一來元詡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勢力無法親政,二來皇姨夫的專權也是很有分寸,除了核心權力之外,從不限制皇帝的需求,反而是竭盡滿足。

因此,皇帝對姨夫元乂的感情很複雜,有時感覺如芒在背,有時也感念元乂的好。

一番沉吟之後,元詡斟酌好字句措辭,正色說道:“北鎮叛亂久未平息,賀蘭山下,薄骨律鎮的鎮民多為叛軍裹挾,鎮軍與叛軍在麗子園交戰大敗,鎮將戰死,只剩下普樂、富平兩座孤城。

北面懷荒、沃野已經淪陷,武川、懷朔……諸鎮情勢不明,二卿以為眼下朝廷該發兵救援薄骨律鎮、攻賊酋破六韓拔陵,還是發兵雲代,攻賊帥衛可孤?”

李崇沒有答話,似乎是在沉思,僕射蕭寶夤遂率先開口:“薄骨律鎮沃土千里,表裡山河,水深土厚,草木茂盛,關西人謂之“塞上江南”,若失掉此地,河朔再無屏障可依。

叛軍可趁勢下高平鎮,長驅直入,屆時,關隴危矣,洛陽危矣,社稷危矣!”

他是南朝齊明帝蕭鸞第六子,東昏侯蕭寶卷同母弟,流亡北朝已經有二十多年,多次參與南伐戰事,深得魏人信重。

元詡聽完微微頷首,卻沒有隨意表露意見。

“薄骨律鎮果真如此重要?”元乂問道,也沒聽誰說過薄骨律鎮是兵家必爭之地。

蕭寶夤頷首,鄭重說道:“薄骨律鎮絕不容有失,若是破六韓拔陵佔據薄骨律鎮,再據瀚海津要,且耕且戰,足兵足食,西取河西之健馬,北合塞外高車、蠕蠕,必成國家之大患!”

元乂聽完略一思索,將蕭寶夤話語消化個七七八八,面色帶上幾分凝重,轉頭問李崇:“侍中是何看法?”

侍中李崇已是古稀之年,歷仕四朝,出則為方伯、大將,入則為天子近臣,故而他對此次問對早有腹稿。

之所以沒有火急火燎獻策,只是為了自持身份。

聞問,李崇身子微微前傾:“老臣贊同蕭僕射之言,武川、懷朔二鎮雖情形不明,卻有陰山為阻,縱然二鎮淪陷,亦有長城關塞……京師可發一萬刀楯手、一萬騎矟手、一萬弓弩手,再徵恆、朔二州兵馬及三晉領民酋長,足可以聚起十萬大軍。

以多擊少,以眾御寡,擊敗叛軍不還是易如反掌。”

南征北戰,戎馬一生的李崇自然不會將一夥叛賊放在眼中,語氣盡顯自信。

“至於薄骨律鎮的得失,也無需太過擔心,薄骨律鎮鎮府普樂城是昔年刁公所建,城防之堅固僅次於胡夏之統萬城,應當可以支撐得住。

可令黃門侍郎宣詔嘉獎守軍,再下詔令召高平鎮鎮將赫連略、夏州刺史源子邕發兵救援。”

“如此,則關西危局可解!”

元乂素來少智無謀,見李崇說得如此輕鬆,心中略安,起身諫言:“但請陛下用李公之策,使叛賊兩路大軍片甲不留。”

當然了,元乂這麼做也是為了給自己留退路,萬一兵敗或是薄骨律鎮失陷,便可將責任推到李崇身上。

“便依侍中之策,至於選將之事,還需眾愛卿多費心力。”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元詡自然不懂兵事,他甚至對武川、懷朔、薄骨律的地理位置很模糊,出於本能反應以及對老將李崇的信任,點頭同意了這份平叛方略。

元乂見皇帝順從自己的想法,心情大為舒暢,俯身行拜禮:“臣,謹遵聖諭!”

聽話的小皇帝,誰能不愛。

……

三月二日,中樞下發詔書,以臨淮王元彧都督北討諸軍事、東道大行臺,統領洛陽羽林、虎賁三萬,討破六韓拔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