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朔西城城牆總共四百丈,任城下甲士再多,也只能採用蟻附、添油戰術,雙方將士淌出的鮮血將城垣洇得溼滑,原本灰黃的城池漸漸變成赤色。

宇文孤聽得身後越來越弱的喊殺聲,哪還不知戰場形勢不利己方,目眥欲裂,大吼連連,揮動巨斧砍向東方白,聲勢一次比一次猛烈。

但東方白卻始終不與他硬碰硬。

縱然宇文孤天生神力,舞動二三十斤的巨斧幾十個回合,也是兩臂痠麻,體力不支。

“兀那賊子,不敢與乃公一戰嗎?”宇文孤急得大罵:“躲躲藏藏,蠅營狗苟,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東方白卻不回話。

曲端瞅準時機,挺矛刺向破口大罵的宇文孤,宇文孤巨斧正舉在半空中砍向東方白,見到這一殺招渾身直冒冷汗,收也不是,落也不是,慌亂間竟是棄了兵刃。

失此良機,東方白頓足長嘆一聲:“好一招棄車保帥!”

“呔!賊子!”棄了兵刃的宇文孤,大喝一聲,猶如雷吼,猿臂從上往下重重落下,死死抓住了曲端刺來的長矛。

一股蛟龍般的力量從矛尖湧來,曲端蓄勢已久的攻擊被硬生生化解,想他平日裡也是生撕虎豹的猛士,可今日遇上此人卻是不得不承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化解這致命一擊後,宇文孤眼神死死盯住東方白,手上動作卻是不停,右手猛然發力一拉一推,曲端措手不及,長矛脫手,踉踉蹌蹌滾出十餘步。

好在他沒有受到內傷,曲端落地之後一個懶驢打滾,趁勢撿起東方白那杆落在地上的長槊,縱身一躍。

長槊捲起漫天槊影,帶著凌厲無匹的復仇之火,直取宇文孤門面。

宇文孤挺矛迎上,他的矛法大開大合,沒有刺,只有劈和掃,看得出來,他是將長矛當作開山斧使,這樣一來可苦了換成主攻的曲端,似鐵脊長矛這等丈八長的兵器可不是憑藉身法、走位可以躲過。

不過曲端的長槊卻是使得頗有章法,縱橫來去無不自如,每每攻敵必救,二將一來一往,一上一下,只殺得天昏地暗,時間一長,曲珍愈戰愈勇,宇文孤左支右絀,中門大開,數次被長槊刺中。

“百鳥朝鳳!”只見曲端使出一記凌厲無匹的殺招,漫天槊影籠罩宇文孤頸部。

宇文孤大駭,趔趔趄趄向後避退。

“此時不取,更待何時!”東方白一個翻滾,一記推窗望月,長刀掃過宇文孤脛部,輕而易舉斬破脛甲,直接斬入到了骨肉中。

實際上,所謂的披三層重甲只是胸甲、腹甲三層,像是脛甲、護頸永遠都是一層。

東方白的突襲太過迅捷,宇文孤還沒有反應過來,脛部已是血如泉湧、白骨森森。

“痛煞我也!”宇文孤大叫一聲,一時間竟是失了重心,重重地栽倒在地,砸起漫天煙塵。

一擊擊中要害,東方白絲毫不拖泥帶水,一記隼舞撤出戰場。

另一邊,曲端看準時機,端起長槊高高躍起,宇文孤根本來不及閃避,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杆長槊落下。

“嗬!”

曲端聲嘶力竭大吼一聲。

丈八長槊破空而來,如銀龍舞!

鋒芒一閃!

兩尺長的槊鋒直挺挺刺入宇文孤腹部,三層甲冑在一瞬間被刺穿,東方白甚至聽到了金鐵刺入皮肉發出的“噗嗤”聲!

鮮血順著槍纓漫出,宇文孤先是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然後用盡渾身力氣,笑罵一句:“這天殺的世道……”

是的,這天殺的世道,有人想活,就得有人死!

無所謂是非、對錯!

身處戰場,東方白卻也沒想太多,故技重施,攜驚雷之勢躍起,直直一刀梟去宇文孤首級。

烏紅的血,從宇文孤頸部噴湧向天際,也濺了東方白一身!

“啊~”東方白仰天長嘯,左手提敵將首級,右手握長刀,鮮血淋漓的面目讓他看起來十分猙獰,宛如一頭上古兇獸正在復甦。

“百將威武!”城上守軍見東方白陣斬敵將,士氣大振,兵士皆是縱聲大呼,韓軌目瞪口呆,楊鈞瞠目結舌、賀拔勝震驚不已。

敵軍無不膽寒。

登城的叛軍如同退去的潮水,開始全線潰敗,賀拔勝指揮士卒趁勢壓上……

一刻鐘後,西城殺聲盡數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