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身,回頭。

“你……也要小心些!”她頓了一下,說道。

他眼中閃過一點光亮,微點了下頭,出門而去。

艾離望著他一直沒有回頭的背影,目光漸沉,他走得那麼急,好像想要避開她一般。

從小,她就沒有把他當作是自己的侍衛,但他一直對她恭恭敬敬,從不越矩。時隔多年,與她相認後,他仍是如此。她覺得這份忠誠主要是來自他對父親的崇拜,但是他對自己究竟是何種態度?她忽然覺得自己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般瞭解他。

剛才,她想問他在太子府中究竟想幹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最終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一旦他認定的事一定會做到底。即使自己問了,也不會改變什麼,說不定又會引起一次爭吵。她苦笑了一下,自己也會有這麼優柔寡斷的時候。與其這樣,她寧願沒有與他相認,那時候的他好像會坦誠一些。可是她忘了,一旦認定的事就會做到底的人,除了他,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蒼石出了門,烏木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孔,亦遮住了他的表情,使艾離無法瞭解他的心情,何況他早已被訓練得不露聲色。

她就如同陽光一樣,總是那麼明朗耀眼,強烈的吸引著別人而不自覺。是自己錯想了她,該早早的與她相認才對。她仍如當年一樣,可如今,自己卻早已不同於當年。是他負了她!

是呀,如果她是陽光,那麼就由他來充當那道黑暗中的陰影吧。她說的沒錯,他是一個小肚雞腸,有仇必報的人。

他緊握了一下艾離給他的毒箭,走向濃墨般的夜色之中。

*****

秋風徐徐,落英繽紛,薄霧未散,後花園內又迎來一個清幽的早晨。梅樹下,如菊蘭一般高雅的太子妃正在憂鬱的賞花。

太子妃蘇氏是秘書丞蘇亶長女,幽閒成性,自從被皇上指婚給太子後,性子變得更淡了。平日裡,只賞花逗貓,刺繡讀書,基本上連院門都不邁出一步。

太子妃坐在樹下,在侍女們眼中便優雅得如同圖畫中的人物。

然而她們不知,太子妃看似平靜,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

太子喜歡流連花坊,經常在外招惹女人。但哪家男人不花心?她對此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他卻去寵溺一名男童!這叫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論才學,論樣貌,論性情,難道她還比不過一個男童!

她望著開得一株開得正旺的金燦燦的菊花出神。前幾日,她透過心腹,花了重金買通一名刺客,在太子狩獵之時,刺殺那名男童。誰知那名叫稱心的樂童卻十分命大,竟然又毫髮無損的回來了。而且因為此事,太子對他更加關愛。

嫉恨像只毒獸,不停的撕咬啃噬著她的內心,使她夜不成眠。不行,不論花多少代價,一定要殺了那個稱心!她斷然想道。

她走到桌前開始食不知味的吃著早餐。

吃了幾口,她舀起一枚龍眼放入口中。嚐了嚐,卻不是龍眼的味道,她眉頭一皺吐了出來。這廚子不知道在粥裡新增了什麼古怪材料,竟有一股葷腥的味道。

她厭棄的將碗推在一邊,看見幾名侍女正在屋內房外四處找著什麼。

她不由問道:“你們在找什麼?”

“回太子妃,粉團不見了。奴婢們正在尋找。”

粉團是她的愛貓,西域進貢而來,一隻眼黃,一隻眼藍,是十分珍貴的品種,據說宮中也總共只有七隻。她是蒙皇后賞賜才得了這隻。經侍女這麼一說,她也覺得是一早上都沒有見著了。

“啊,找到了!”一名侍女忽然驚喜的叫道,“粉團藏在床底下呢!”

另一名侍女也趕到床邊,蹲下身逗它,“可是它不肯出來。”

蘇妃聞聲走了過來,“你到床下去把它趕出來。”

侍女爬到床下,“啊,抓住了!”她小心的把粉團抱了出來。

“啊!”待她看清楚後,侍女慘叫一聲,把粉團扔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粉團落地,卻動不也不動。仔細看去,它已經睜著眼睛僵硬的死去,本是一雙美麗的眼睛卻有一隻不見了蹤影,空空的眼眶如黑洞般的望著她們。

屋中的人都驚恐的抖成一團。

“是誰這麼殘忍!”一名侍女終於回過神來,“太子妃,我去把這件事報告給太子!”

“不要。”蘇妃突然想到了什麼,有氣無力的阻止道:“你們去把它葬了,對外就說它是自己死的。”

“是!”侍女雖然不解,但明白不能多問,抱了貓屍走了出去。

有人想要警告她!這些人能如此輕易的殺掉粉團,那麼她……蘇妃忽然明白了什麼,猛的彎下腰,嘔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