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不多時,嶽翔走進耳房,長劍在手,沉鬱冷峻,二人互視一眼,何芷對令狐慧怡道:“要為高公子脫衣,方能醫治,煩請姑娘出去吧。”

令狐慧怡哪裡肯,道:“我早晚是他的人了,我不出去。”

二人對視一眼,不再說什麼。嶽翔取來醫刀,扶起高畔,盡皆撕開薄衫,高畔身體頎長,肌肉像出爐的饅頭,輪廓分明,卻又堅硬如鐵。此時全身熱氣騰騰,古銅色面板隱約泛紅,滲出細細汗珠。長髮披肩,英眉朗目。

令狐慧怡內心靦腆,臉生紅雲,不由的痴了,忍不住一看再看。

嶽翔可不管這些,隨手取起一口鋒利小刀,左手掌力蓬勃湧出,快速封住高畔“膻中”,“氣海”,“百會”,“湧泉”等人身大穴,嶽翔內力深厚,指勁灌入,三四個時辰定然不會解開。何芷立在一旁,輕輕道:“姑娘,接下來,無論你看到什麼,都不要說話。”

聽者一徵。何芷繼續道:“飛卿,穴在第二椎下兩旁,為風邪出入之門戶,寒則補而灸之,熱則瀉之,風門下三寸,取!同時按肺俞,合谷諸穴。”

小刀在嶽翔手中飛快割開高畔脊背皮肉,果然在風門下三寸之地,霎時肌肉模糊,鮮血淋漓,打溼了床單。令狐慧怡驚呆,她從未見過如此治病之法。何芷一沒有止血,而沒有叫停,反而淡淡道:“很好,兩腎之間動氣,命門穴,取!”

依法炮製,令狐慧怡見高畔腰間稍上的位置也被嶽翔割開,急得大叫:“你們這是幹什麼,要殺人滅口嘛?”嶽翔忽然轉過頭,身形極快,小刀紅光閃閃,抵在令狐慧怡脖頸,臉色冷的可怕:“閉嘴,打攪老子,再亂說,先剁了你。何大人,繼續說。”哪裡見過嶽翔這樣,嚇得女孩子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何芷冷冷道:“大椎穴右三寸,取!”

“右肩井,左志室下三寸,過脊中,盡皆取之。”

再取新刀,自高畔右肩至左腰上若許,嶽翔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問道:“寬多少?”

何芷道:“深斷不可傷脊柱,寬合玉劍便可。”

嶽翔額頭上已然大汗淋漓,回道:“曉得了。”雙手持雙刀,在刀口處拋開,宛如農夫驅牛犁地,長長的刀口一點點在擴寬,多餘的肉沫一點點落下,令狐慧怡仔細聽,竟有簌簌刮骨聲。

醫刀換了又換,很快,高畔的脊背自右肩被挖開了一道深深的肉渠,嶄新的床單上掉滿了高畔身上挖出的血肉。其狀之慘烈,任誰見到也不信這是治病救人。令狐慧怡屢次想阻止,可一見嶽翔認真嚴肅的表情,再加上剛才何芷的話語,以及那紅豔豔的刀口,讓她難以斟酌。遲疑間,脊背已然成渠。

何芷問道:“沒傷到脊柱吧?”

嶽翔起身笑道:“老夫好歹是‘劍師’,殺人尚且容易。用你的醫刀開口,也忒大材小用了。”

這倒是事實,嶽翔十四歲出道,大大小小數百戰,弱冠之年便被江湖冠上”劍師”名號,其劍招也繁雜,劍意也藏拙,只是方才是復國大事,何等重要,不由得他一絲不苟,不敢有半點差池,這才出汗。

何芷嘆息道:“老夫能為大興做的,也就這些了,合玉劍吧。”他表情悲愴,似乎與人分別,滿滿不捨之情。

嶽翔也深為動容,道:“是啊,上了玉劍,這小子莫說是定宴境,就是將來衝破九旋境,躍為神武皇帝第二,也不是不可能,可憐我們這百多萬孤魂野鬼,倒成了他人嫁衣。”說著眼中竟含有淚水,打著拍子,悽悽吟唱:

君不見昆吾鐵冶飛炎煙,紅光紫氣俱赫然。

君不見琉璃玉匣吐蓮光,勢欺日月鏤金環。

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綠龜鱗。

非直結交遊俠子,亦曾親近英雄人。

何言中路遭棄捐,零落漂淪古獄邊。

雖復塵埋無所用,猶能夜夜氣沖天。

此詩為玉劍封陵時風染子朱逸所作,玉劍隨“十七子”輾轉騰挪,不知道耗費多少人心血,所傾注之情早視它為一位舊交,此刻封入高畔之背,落於他人之手,怎不讓嶽翔何芷二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