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說下就下,梅蕭仁從醉仙居出來,還沒走出多遠,遇上突然襲來的大雨,不得不躲到街邊屋簷下。

雨勢來得猛烈,一條街上的人很快跑得乾乾淨淨,遠處只有一隊禁軍還在冒雨巡城,而滿大街看不見一個官差。

禁軍藉著江叡被刺殺的風波喧賓奪主,梅蕭仁看在眼裡也急,但是此事不宜向楚鈺告狀,他如今要做的是遠離這樁案子,將之交由刑部全權處置,不干涉、不操縱,如此才能避嫌。上京府署要翻身,還得靠同僚們自己撐起一片天。

她沉眼想了想,其實這樁案子大有蹊蹺,除了刺客外,應當有別的線索可尋,該從哪兒下手?

大風時不時卷著飛雨襲到簷下,雨露沾衣也沒讓她回過神。

忽然,前面的光線暗了幾分,梅蕭仁抬眼,看見的是一位英姿勃發的少將軍。

葉知正打著傘站在她面前,他的鎧甲上掛滿了水珠,渾身都已溼透,而他撐的傘嶄新,像是剛買的。

“大……”葉知剛剛開口就頓住了,改口問道,“小梅,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從前她盼著葉知別叫她的大人,如今他真改了稱呼,她反而有些不習慣,因為她是男是女全京城都知道了,而葉知改口是因為這個。

“出來走走。”

她轉眼看了看一旁,那隊禁軍剛剛走過。她看得出葉知此番是在親自帶兵巡城,就跟她當初帶著官差轉街一樣,忙問:“老葉,你的傷好全了嗎,怎麼在帶兵?”

葉知一笑道:“我受的只是小傷,外面的謠傳信不得,雨下得大,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梅蕭仁看了看天上的雨,一時半刻停不了。她今日是藉著楚鈺被陛下召進宮裡的機會出來的,她沒講吓屬訴苦的事告訴楚鈺。

既然是偷偷出來,當然越早回去越好,尤其要趕在楚鈺回府之前。

“我正準備回相府。”

葉知點了點頭,手裡的傘前傾,遮過她頭頂,“走吧。”

梅蕭仁和葉知共打一把傘在雨中慢走,她一直都保持著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顯得有些拘泥,興許是不習慣他們之間變成了男與女的相處。

葉知像是猜了她為什麼沉默,微笑著說:“小梅,其實你不用擔心,我能接受,真的。”

“你不怪我瞞了你這麼多年?”

他搖了搖頭,“我不但不怪你,還反而後悔當初太沖動,原來你那麼做,不是畏難才走捷徑,而是你根本無路可走。”

“兜兜轉轉已經一圈,你我都好就是最好的結果,不提了。”梅蕭仁莞爾,又問,“裕王殿下的傷勢如何,要緊嗎?”

“殿下已經醒了,還在魏國公府養傷,幸好殿下之前住在國公府,而那日我正好要去找義父,否則難以搭救。”

“說明有病他吉人天相,我不能去國公府探望,你若見到他,代我問聲好。”

葉知點頭。

他們從一間書畫鋪子外走過,身影被樓上的人捕了個正著。

丫鬟推了推還在賞畫的紀南柔,“小姐你看,是梅蕭仁和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