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靜樹,曲水流觴,原來他的府邸裡還有這麼一個好地方。

梅蕭仁和顧楚鈺促膝對坐在在流觴池旁,轉眼見溪流蜿蜒,上面漂浮著一杯杯美酒,載著點點星光,如白蓮盛開在水面上。

她為周圍的美景所驚歎,時而賞景,時而沉下眸子,就不是敢去看對面的人。

梅蕭仁下了馬車就被行雲引來這兒,那時楚鈺正坐在池邊獨自飲著酒,然後她坐到他對面的蒲團上,等著他開口。可是她坐了多久,他就默默地飲了多久,一句話也沒說。

梅蕭仁本打算解釋,但楚鈺不說話,她也沒好意思先作聲,怕打擾他想事情。

池裡飄著不少酒杯,她只是看著,沒有伸手去端。酒這個東西容易誤事,既然今夜她並非來陪他飲酒,而等在門外的又是魏國公府的馬車,那便不喝為妙。

梅蕭仁雖然沉著眸子,但目光能掃見他的身邊已壘了一摞空酒杯,又見他一杯一杯繼續往上重疊。

今夜的氣氛實在反常,楚鈺從來沒有這麼沉默過。梅蕭仁快要坐不住了,這才緩緩抬眸,誰知立馬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原來他沒想什麼心事,而是一直看著她,又不說話。

她還是看不穿他眼底的情緒,只見他不停地飲酒。

梅蕭仁顰眉,“相爺,你這是在借酒消愁嗎?”

他啟唇:“何來的愁?”

“我還想問今天誰招相爺你了呢。”

梅蕭仁挪過眸子看向池裡,數十杯酒已被他喝了一大半。

她微微探頭,水面倒映出她現在的樣子,柳眉杏目,怎麼看怎麼像個女人。楚鈺沒有驚訝於她的今天的行頭,應是那晚見過她女裝的樣子,所以不覺得驚異吧。

顧楚鈺的目光隨她所動,見她傾身照水,青絲便如瀑一樣滑落她肩頭。

俄而她抬起頭,見他在看她,便有些拘謹地問:“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奇怪,很難看?”

顧楚鈺默然搖了搖頭,又對月飲盡了杯中的酒。

他從沒把江叡的話當回事過,但江叡今天大方地說的那一句“我喜歡她”,讓他心裡不怎麼安逸。

“其實我來是……”梅蕭仁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想來不用她說,楚鈺應當也能猜到她這身打扮背後的原因。

“唉……他們真是多慮了,相爺你怎可能……”梅蕭仁越解釋越語無倫次,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臉的為難,“我這個樣子……唉……一言難盡!”

“蕭蕭,你知道嗎,你是在投我所好。”他看著她,聲音很低。

梅蕭仁一愣,恍恍惚惚:“什麼……”

“意思”二字還沒說出口,一隻修長的手指已經勾起了她的下巴。

梅蕭仁的瞳孔駭然睜大,直愣愣地看著愈加貼近的面龐……他傾身,低頭,一片溫熱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貼上了她的唇。

顧楚鈺將她的話音禁錮唇齒之間,將她整個人禁錮在了他的眼前。

溫熱的唇舌在她的唇瓣上柔柔地吻,只是清淺地點了點,並未深入,縹緲得如夢一樣。

梅蕭仁好似被他均勻且輕緩的氣息給凍住了,不能動彈,不懂回應,甚至已經忘了呼吸……

他感知到她臉頰越發滾燙,長睫一抬,微微睜眼,見她神色呆若木雞,臉脹得通紅,好似已然喘不過氣。

顧楚鈺依依不捨地鬆開她,唇角淺揚。

他坐回原位,餘光瞥見她雖然在發愣,但手卻悄然覆上了腿,幾欲掐下。他從池裡撈起一杯酒送至唇邊,淡淡問道:“這是什麼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