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刺走在雨裡有些失魂落魄,恍恍惚惚不曾看到前面有人。

其他狼牙卒已經行禮道:“見過薄大夫。”

薄艾。

君上寵妾薄姬的弟弟,爵為下大夫,甚得主上喜愛,一直待之如弟。

王刺忙收斂心神。

待到雙方分開,薄艾入帳,王刺攜卒往營地外戒備時,不免心裡有些奇怪。

縱是黑暗裡,王刺也能窺得到幾分薄艾大夫方才臉上的異樣。只是以彼此的交情,王刺怎好過問。

雨越下越大。

王刺離開後不久,一名甲兵進入到薄艾的帳裡,對他點點頭。

薄艾本要持劍離帳,走到帳帷處又把佩劍留下,恰有銀蛇般的閃電劃過,照耀出薄艾此刻清秀臉上的猙獰。

傷那個廢人,何需用劍,一指足矣。

一路前往汙妖君的主帳,早有人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沒有遇著任何巡邏甲兵,甚至主帳外為汙妖君戒備左右的甲兵亦見不著半點身影。

薄艾深深吸口氣,和一路尾隨他,現在站在帳外充當守卒的甲兵對視一眼。

他知道,只需揭開帳帷,他便能進入帳裡,直面那個廢人。

揭開帳帷,裡面沒有一點光亮。

薄艾在帳帷處停留三息時間,直到一道閃電照耀而過時,他才舉步往裡走去。

外間雨聲不絕,帳內重歸幽暗,一路前來和他不曾交流過半句的甲兵戒備在帳外,而他即將要做出商律罪行中最為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地削木而制的几案後有一個模糊人影,那是帳內人。

對方沒有所料當中的那般睡在席上,而是隨意支腿坐著,縱是黑暗裡,薄艾也能隱約感覺得到,自他進來後,帳內人的一雙眼睛徐徐睜了開來,帶著不驚不慌,平靜異常地望著他漸行漸近的罪行。

薄艾把顫抖著的右手往袖裡縮了縮,眼前浮現起對方昔日高高在上的身影。

便在他腳步微頓時,對方尖細的聲音在帳裡響起道:“不宣而至,見主而不拜,你是受了何人蠱惑,致以讓你違背委摯之誓,生出如此不臣之心?”

這個聲音……

薄艾滿面驚容,險些當場失聲叫出來,因為這不是對方往日的聲音。

悉悉索索的響聲裡,一點燭火在几上燃起。

薄艾錯愕望去。

几案後端坐著的正是那個廢人,自他居帳不出,薄艾已經有許久沒有見到他人了,只是一眼望來便覺得和往日大不同。

商殷男子及冠後以蓄鬚為美,這才多少日子不見,他的鬍鬚去哪裡了?

還有他的肌膚,怎會宛如新生般白皙細膩。

薄姬在熙夫人未至商京時,在殷水流的後宮一直豔壓群芳,作為薄姬的兄弟,薄艾素來自負他的姿容俊美,對殷水流自認不及之處,是對方那種不知用何種言語描敘的美採,而此刻在燭火旁,他發現對方和往常相比,竟美得愈發地妖異。

“你……”

薄艾望之詭異,一時望了前來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