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曲折迂迴(第2/2頁)
章節報錯
完顏玉真急道:“你這臭烘烘的狗賊,還不鬆手將我放開?”鷹鉤鼻子也不生氣,笑道:“是,是,我是討飯的小花子,你是豪門將軍府的千完顏小姐,全身撒了花粉,香噴噴的。”作勢將鼻子往她身上嗅來。完顏玉真慌忙朝後仰去,大聲道:“你少要無禮!既然知道我爹爹乃是當朝的大將軍,一聲令下,滿城搜捕,你們縱然逃得天涯海角也不能脫身。”黑胎花子哈哈大笑,道:“我們何必要逃到天涯海角,只在這大都待著,且看那爹爹怎樣尋找?”
鷹鉤鼻子點頭道:“不錯,你那爹爹是個大瞎子,我們就是挾持了你,然後藏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也是發覺不得的。”完顏玉真聽他口氣狂妄,更是憤怒,一腳往他的腿上踢去,卻如撞在了石頭上一般,好不疼痛。黑胎花子見她齜牙咧嘴,道:“你這女娃娃,就是使盡了渾身的氣力,又能有多大的能耐,他練有鐵布衫的外家工夫,你再要掙扎,不過是自討苦吃罷了。”
完顏玉真罵道:“你們還不鬆手?若是就此投降,或許我會饒你們一條性命。”
眾人道:“我們這些花子的性命本來就不值幾個錢,你爹爹有本事拿去,便由他拿去好了。只是你,往往放不得。”
一個小花子將牆角的幾葉蘆篾搬開,竟然露出一個洞穴。鷹鉤鼻對那兩個僕人道:“回去告訴你們將軍,就說我等只求財,不害命。他若識相,三日後正午時分,帶五千兩黃金到城南山神廟換回女兒,只准一個人去,不準帶兵,否則便準備替這潑辣丫頭收屍吧!”一幫人哈哈大笑,帶著完顏玉真從牆洞穿過。
那兩個僕人嚇得目瞪口呆,待他們走遠,聽不得什麼動靜,方才回過神來,跌足道:“這可如何是好?”一人看見地上有件物什,俯身拾起,咦道:“這是宗王爺府上的通行令牌麼?”另一人細細打量,道:“不錯,我認得,這正是宗王爺府中的令牌。原來這些人冒充丐幫的花子,其實真實身份,都是完顏烏蒙的手下,只是他為何將小姐捉去?”一人驀然一念,道:“是了,我想起來了,數月前他曾遣人來府上提親,要老爺將小姐許配給他的兒子,結果小姐心繫洪公子,聞言大怒,操起棍棒便將媒婆打了出去。莫非這宗王爺不死心,想出如此法子,要來搶親不成?”二人驚懼不定,慌慌張張逃去。
丁晴道:“我們也去看看熱鬧,我知你素來歡喜英雄救美,若是將那完顏小姐解救出來,說不得她感激之下,便忘了什麼洪公子,而甘願對你以身相許了。”陳青桐哭笑不得,揶揄道:“你我一併救她就是了,其後你再扮作男裝,想必與那個俊美的洪公子一模一樣,自去當她丈夫好了。”
二人嘻嘻哈哈,越過牆洞,見前面有個岔口,但三條道路皆是通往人多繁華之地,只有餘下的一條小路專在偏闢巷陌中轉悠,料想那幫叫花子抓著一個大姑娘,斷不敢走前三條道路,於是匆匆插入巷陌,進行追蹤。他們走不多時,看得一處院牆,並無門戶,大出意外,不想走來走去,又是死衚衕。丁晴咦道:“他們的行蹤倒是隱秘。”陳青桐靈光一閃,道:“晴兒,我們在巷中看得有木板草堆,莫非那裡又有門戶?”二人往回走去,不過幾十步,見一處牆角放著一些鬆散草垛,挪開一看,裡面果真又有一個門洞。丁晴笑道:“你倒聰明。”彎身鑽了進去。
兩人在洞中再走幾步,轉過幾道牆彎,便見一處花園,雖是景緻陳舊,卻也有些清雅,雜草似乎被人整理過。丁晴看見牆邊有一座草亭,簡陋粗糙,竟有二層的結構,不覺笑道:“上去看看如何?”攜著陳青桐的手臂,攀爬上去。他們舉步甚是小心,唯恐草亭結實不足,走著一半忽然塌了下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二層周圍有護欄,不過是些枯綠扁竹而已,牆外就是一條車水馬龍的街道,對過正有一座門戶,牌匾之上,高書“鎮南大將軍府”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未幾,但見那兩個僕人匆匆跑來,邊跑邊哭,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遇上了強盜,被他們給擄走了!”行人好奇,紛紛側目。陳青桐道:“這不是那完顏小姐的隨身僕從嗎?”丁晴莞爾,道:“可不就是他們麼?”
門口的守衛官兵哈哈大笑,揶揄道:“阿大,阿二,你們又在胡鬧些什麼?小姐那般兇悍,別人避之唯恐不及。那強盜便是將你們捉去,也斷不敢挼她的虎鬚。”阿大一抹眼淚,怒道:“你好大的膽子,小姐的確被人捉去了,你怎敢肆意玩笑?”阿二摧胸頓足,哭道:“強盜若是真將我們捉去了,替下小姐,那也是我們的福氣!”官兵聞言,見他二人神情極其驚惶,不似玩笑,不禁駭然,彼此面面相覷,驚愕道:“小姐真的被捉走了?”好半日回過神來,忙道:“你們陪同小姐,卻惹下照應不周的禍事,其罪不小。還不先去通知管家,且看他有何主意?”阿大與阿二不敢怠慢,匆匆奔進院中。
丁晴扯了扯陳青桐的袍袖,道:“別看了,找那些稀奇古怪的叫花子才是正事。”陳青桐點頭稱是,道:“他們藏在大將軍眼皮底下,我還以為是個玩笑,不曾當真,不料果然如此。正是兵法‘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道理。”丁晴笑道:“所以他們大聲說自己是丐幫的弟子,教那阿大、阿二生疑,又故意遺落一塊完顏烏蒙王府的令牌,只怕也是計謀之一。”
二人下了草亭,轉到假山之旁,忽聽腳步聲響,相互使個眼色,便在暗處伏下。
遠遠走來兩人,一人扛著鋤頭,一人揹著竹簍,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在假山之前不遠的草圃停下。一人道:“就在這裡埋下種子罷,待明年花開,請黃長老過來看,說不得他心中高興,好處自然不少。”另一人道:“你我都是吃千門要飯的乞丐,不是園丁花役,為何要來幹這雜活?論起好處,黃長老生性吝嗇,他能給你我什麼好處?”陳青桐透過石頭縫罅打量二人,心中不覺暗暗吃驚,低聲道:“他們的衣裳雖算不得華美,可是也整齊樸素,如何會是乞丐?”丁晴窺附耳低聲道:“你忘了丐幫中也有淨衣派麼?”
陳青桐恍然大悟,先前那人道:“你好糊塗,若要金銀珠寶,你我不能去偷去搶嗎?何必不識輕重,去冒犯這鐵公雞?休說他武功遠高於你我,一掌一棍便能叫你我成為黃泉遊魂,他就是尋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你我為難,你我也受不起。”
另一人將竹簍放下,冷笑道:“這話我不信。”那同伴掄起鋤頭,一邊挖土,一邊道:“你不信?哼,我丐幫與魔教屢屢衝突,每年都有幾場惡鬥,他要指名派你上前,依你目下的武功,能保得住性命回來?”另一人愕然,半晌不語,許久才說道:“爭鬥之事,派兵遣將,不是幫主他老人家定奪麼?”那人道:“幫主日理萬機,巡遊各地,哪能顧得過來?何況黃長老也極有辦法,左右排程,玩弄手腳,每次出戰,汙衣派的倒黴蛋們佔了大半,而其中尤其以梅鐵心舵下弟子居眾,這不擺明了是在護短麼?”
另一人喃喃道:“梅長老可是個忠厚人。”
陳青桐想起當日在濟南侯行營之事,袁伯當欲挾持貌似林姑的女子為質,自己出手阻攔,獨丐幫的汙衣派長老梅鐵心大聲讚揚他的言行,心中不覺忿忿:“那位梅長老看上去比那姓黃的的確要正直得多。為何老是被壞人設計,屢屢吃虧?”丁晴見他神情有些異樣,她本是冰雪聰明之人,略一思忖,已然將陳青桐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低聲道:“那位梅長老雖多次與魔教過不去,但是聽說他也是受到魔教上下教眾推崇、敬重的一個響噹噹的人物,誇其武功高強,有勇有謀,是個了不起的漢子。”陳青桐道:“是麼?”旋即點頭道:“不錯,只要是英雄,就算站在敵人面前,也若明日皓月一般,光輝為人仰視。”
丁晴伸出兩個手指,悄悄道:“他在丐幫中僅是八袋長老,論起幫中的聲望,據說只在丐幫幫主韓青鏑與幾位九袋長老之下,乃是下一任新幫主的熱門人選。”眉頭一蹙:“可是他平日樹敵不少,便是幫中內部也有一大批冤家仇人,且多半為淨衣派之屬。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黃長老,想必就是其中之一。”陳青桐心道:“這是一定的了,如果他與梅長老齊心,又怎會故意推諉,一味保全自己淨衣派的實力,卻推汙衣派的兄弟去與魔教廝殺?呸!他們也能稱得上‘兄弟’二字?真是羞殺人也。”
兩個淨衣派的弟子自在除草播種,全然不知背後有兩人躡手躡腳繞過他們,轉到院門之後,猶自在感慨幫內的種種糾紛。陳青桐與丁晴跳到走廊上,心中卻有些煩愁:“也不知完顏小姐被他們關到了哪裡?”他左右檢視,見這裡屋宇層疊,挑簷累累,大小房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且空檔之處皆有淨衣派弟子嚴加把守,稍稍弄出動靜,立時便會被發覺,一時躊躇不已,不知如何是好。丁晴微微一笑,道:“白日裡行動不便,你我先找一處房間歇息下來,待晚間再來行事。”找到一處僻靜所在,將耳朵貼在聽了片刻,裡面安靜無恙,確定無人,當下推窗而入。
陳青桐跟著跳進,輕輕將窗戶掩好,嘆道:“夜間黑燈瞎火,只怕更是不易。”丁晴笑道:“你莫擔憂,本山人自有妙計。”陳青桐見她胸有成竹,又知她足智多謀,心中漸定,笑道:“既然女中諸葛如此說話,那救那完顏小姐自如探囊取物一般。”丁晴一笑,道:“你少來拍我馬屁。恐我中途生變,不去救她。哼!你就是不諂媚奉承,只看在我與她是故舊的份上,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的。”
此言一出,只聽得陳青桐一怔,奇道:“你如何與她是故舊?她分明就不認識你呀?”丁晴眼珠子滴溜溜亂轉,道:“你糊塗了麼?她在酒樓之中將我當成是什麼玉樹臨風的翩翩佳公子,說我與那人面目極其相似,這不就算是故舊了麼?”
陳青桐恍然大悟,低聲笑道:“你倒會與人攀關係。”
他打量周圍,見這間房佈置頗為精緻,各種用度皆甚為講究,不覺搖頭嘆息,道:“果然是人心日下,世風不古。淨衣派以高宅深院為分舵已是奢侈之極,不想裡面佈置更是勝似小康。”又道:“普通房屋尚且如此,可以想見那長老的居所,定是窮奢極欲,豪華之極。”丁晴笑道:“你哪來的這許多感慨?難道乞丐就不能過好日子麼?”陳青桐嘆道:“乞丐自可以過好日子,只是既是乞丐,依他們所言,終究還是吃千門飯的,能得暖飽已經是大大的不易,哪來的財力搞來這麼多華貴東西?每日思念不得,最終只是又偷又搶,便如園中那二人所言。如此下去,丐幫豈不要英名盡喪?”
他正唏噓不已,卻聽得門外若有腳步之聲。一人哈哈大笑,道:“今日捉了完顏玉真,不怕她老子執拗,對王爺不敬。”另一人道:“大哥,了結此事,你也莫流連怡紅院,還與我回去鑄煉寶杆。他奶奶的,沒有了稱手的兵刃,打鬥起來,終究不趁手。”
陳青桐與丁晴聞言,心中一驚,忖道:“這不是宗王爺府的‘鐵葫神樵’盧先生和‘虯釣散人’餘先生麼?他們怎麼會在此地?!”料想自己不是他二人的敵手,急忙往床底下鑽去,大氣也不敢喘。只聽嘎吱一聲,門被推開,“竹蘆雙怪”走了進來。
只聽盧先生道:“老二,你我扮作乞丐,實在委屈了自己,我鼻子本來已經高挺,再裝飾一番,便是鷹鉤鼻子了。”餘先生道:“大哥此言差矣,你就算是鷹鉤鼻子,也顯得更加睿智聰慧,卻不似我,要掩蓋本來的面目,偏偏在臉上貼著老大的一塊黑胎記。便是方才將它除去了,此刻臉上尚有幾分粘稠,好不難受。”丁晴知他二人內力極其精純,稍稍說話,便會被其發覺,於是只用一根手指輕刮陳青桐衣袖,意思是:“原來那兩個武功厲害的乞丐,就是他們假扮的。”陳青桐驚疑不定,心道:“丐幫素與金國為敵,為什麼宗王爺的心腹與淨衣派有勾結?”
只聽餘先生喝道:“把那個叛徒押進來。”門外有人應一聲,聽見腳步聲響,有人被推了進來,大喊:“冤枉,冤枉!”盧先生罵道:“你這狗才,事情既已敗露,就該好好認了才是,我好歹賞你個全屍,沒有痛苦地去死,可不勝似苦挨酷刑?”餘先生道:“他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啪啪兩下,想必是打了那什麼“叛徒”兩記耳光,又聽得噗通一聲,迫他跪了下來,喝道:“我看你包裹中有個木片,寫道‘衣忠’二字,這才是你的本來姓名吧?”衣忠道:“不錯,那是我的姓名,只是這也不能說我就是叛徒吧?”盧先生冷笑道:“我等轉過牆洞之時,你走在最後面做了什麼手腳?”衣忠道:“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回事?”
餘先生怒道:“不到黃河不死心麼?我先折斷你的手,看你還敢無賴?”嘎吱兩聲,果然折斷了那人一條手臂。虯釣散人內力極強,如此舉止,不過是翻手之勞。那衣忠慘叫一聲,疼得在地上來回打滾,嚎叫道:“你,你好狠毒的手段!”餘先生道:“好一條硬漢子,我再斷你雙足,看你可能忍得住?”又將衣忠雙足打斷。衣忠疼痛難忍,躺倒在地上,尖聲哀號。他看見床底下二人,愕然一驚,卻沒有出聲道破,只是慘叫哀號。
餘先生怪笑一聲,道:“你還不肯招供麼?好,我再將你肋骨悉數打斷,看你怕死不怕?”方要動手,被盧先生阻攔,道:“老二,他是叛徒,但也算得英雄。你看他不起,我卻頗為賞識,這後面的刑罰就算了。”衣忠受此苦楚,早已生不如死。盧先生道:“你將宗王府的令牌扔在地上,故意向那兩個奴才曝露我等身份,是也不是?”衣忠疼痛之極,一時口不能言。餘先生道:“黃長老,你既來了,何不進來說話?我也知你是恨透此人的,便是即刻取他性命,我也絕無絲毫手軟。”陳青桐從床幔縫隙望去,一望之下,不覺驚訝,忖道:“原來是他?”此人正是黃冷池。
黃冷池走到衣忠跟前,恨恨地道:“我叫大夥兒扮成汙衣派弟子,本是天衣無縫,卻被你給破壞了。”衣忠冷笑不已,顫聲道:“你違背丐幫宗旨,為了《八脈心法》,與完顏烏蒙勾結,綁架完顏玉真,要挾並欲伺機除掉鎮南大將軍完顏博烈。如此一來,前可制擎朝廷重臣完顏烏臺,消弱他的勢力,後可順利陷害濟南侯完顏雍,清除異己,卻又怕被幫主韓青鏑發覺追究,於是便將淨衣派扮作汙衣派,混淆視聽,是不是?你如此猥瑣卑鄙,終究少了大將之風,難成大器!”黃冷池大怒,一掌拍下,正中他的胸膛。衣忠唉喲一聲,頓時倒地悶絕。盧先生嘆道:“確是條好漢,可惜不識時務。”與餘先生和黃冷池走出門去,吩咐幾位弟子將其屍身拉走掩埋。
陳青桐見衣忠死得悽慘,只聽一個淨衣派的弟子待“竹蘆雙怪”與黃冷池走遠,與旁邊數人招呼道:“這大白日的,哪能掩埋?待天色黑了再說。你我還去喝酒。”餘者道:“這主意甚好。”只將衣忠屍身丟下,掩上房門,卻自顧自地走了。丁晴爬出床底,來到衣忠身邊一探他鼻息,道:“青桐哥哥,此人並未斷氣,尚有一息可救。”陳青桐大喜,道:“晴兒,你有辦法救他?”丁晴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瓷瓶,道:“昔日你被黑旗幫喂毒,曾經服過我師父煉製的妙藥,可還記得?此物除能中和體內毒性,還有生肌續骨、返本還元的功效。雖然他的一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但是若能醫治及時,救下一條性命,又有何難?”不敢耽擱,倒出三粒丹藥給衣忠服下,又駢指點其穴道,刺激他心脈,令他醒來。陳青桐揭開衣忠衣襟,卻見他貼身穿著一件銀白色、光閃閃的背心,不覺一愕。丁晴笑道:“不想他竟然穿了這件軟甲,難怪黃老賊一掌打下,他竟能不死。”
稍時聽得衣忠啊地一聲,悶哼一聲道:“好狗賊,痛殺我也!”睜開雙眼,緩緩醒來。此刻丁晴又將丹藥搗碎,敷在他四肢折斷之處,尋了幾塊木板來固定夾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好了,你若能仔細調養,他日肢體健全地站在那兩個老怪與那姓黃的混蛋跟前,還不將他們嚇得魂飛魄散?”萬鵬調藥的工夫果真一絕,此藥內服外用,確實使衣忠的痛苦減卻了不少,便是四肢依舊痛楚無比,也可忍耐了。
陳青桐大為稱讚,道:“萬前輩武功高強,堪與雙怪匹敵,他的藥學醫理,果真造詣極深。”丁晴噗哧一笑,道:“他也自詡為武林奇才呢。”
衣忠漸覺疼痛輕緩,卻有氣無力,道:“在下不能動彈,無法謝兩位恩人救命之德。”丁晴對陳青桐笑道:“你看他說話如此流利,雖然無力,但中氣為繼不斷,可見得並無大礙了。”陳青桐心中稍寬,道:“這位衣大哥,你傷重不輕,還是少說些話為妙,免得徒耗精神氣力。”丁晴道:“無妨,慢慢說些話,配合吐納工夫,也可有助於藥性的進一步發揮,乃是好事。”衣忠點頭道:“這位姑娘說得不錯,我說些話,胸中氣悶反能宣洩。”陳青桐微微笑道:“原來如此,是我孤陋寡聞了。”驀然一念,想起一事不明,遂眉頭微蹙,道:“完顏烏臺本是如今金國天子的股肱重臣,而濟南侯卻是被貶謫、處處受排擠提防的封疆大吏,可謂水火不相容,為何捉了完顏姑娘,卻能同時削弱二人勢力,被宗王爺完顏烏蒙受益?”衣忠道:“小兄弟有所不知,完顏博烈乃是朝廷權臣,手握兵符,既被完顏亮所倚重,又同時和完顏烏臺、完顏雍交好,也是朝廷中廣結官僚、人緣極好的一位大將軍,卻獨獨對完顏烏蒙厭惡到極。”
原來在金國的滿朝文武之中,完顏烏蒙是主張廢除宋金之間的和約,蠱惑金帝揮師南下,將趙氏子孫餘下的另外半壁江山也奪來,然後封他當一個江南王,坐擁臨安無數的財富美女,供其享樂淫 欲。完顏烏臺有此打算,但被完顏烏蒙搶先,且得了金主的允諾,心中不悅,遂極力主張遵守合約,以免為天下人落下個“無恥無信”的罵名。如此一來,完顏烏蒙對完顏烏臺表面恭敬,暗地裡卻恨得咬牙切齒,思忖若得機會,便想要將之除去,只是烏臺勢力極大,一時不敢下手,恐傷虎不成,反被虎所傷。
完顏雍雖被貶為濟南侯,但手握精兵數萬,軍勢雄壯,訓練精良,皆能以一敵十,殺敵爭先,且忠心耿耿,只效忠濟南侯一人,便是私下稱呼,依舊叫主人為濟南王,乃是完顏雍被貶之前的爵位。金主忌憚完顏雍是前朝重臣,有意除之,但顧慮於此,終究不敢動手,若逼其造反,恐自己皇位難保,於是只好忍耐。此人有慈悲寬厚之心,直言兩地烽火再起,對金宋百姓皆無好處,亦然不肯發兵南下。完顏雍駐地可謂橋頭之堡,如此一來,他若從中阻礙,他地金兵部隊想要繞行伐宋,也是不易,是以完顏烏蒙對之恨之入骨,便與丐幫的淨衣派長老黃冷池商議,定下如此詭計,由鎮南大將軍入手,翦除二塊截然不同的石頭。衣忠得知了這個訊息,便暗中扮作丐幫弟子,以事破壞。
丁晴奇道:“黃冷池如何會與宗王爺勾結?”衣忠道:“他本想入宗王府殺掉完顏烏蒙,取人頭到韓青鏑前邀功,孰料被‘竹蘆雙怪’抓獲,威逼利誘之下,於是暗中降了王府。哼,這等變節之事算來已有兩年了。”陳青桐與丁晴面面相覷,暗道:“這麼說來,他去完顏雍行營行刺,莫非也是宗王爺的授意?虧梅鐵心還入營救他脫困。”
只是衣忠再聽得丁晴無意中說起自己師承原本也算青城派,不覺喟然一嘆。陳青桐二人出時尚不覺,但見他說話支支吾吾,甚不自在,大為好奇,便追問情由。衣忠苦笑道:“你們既都是名門正派之弟子,我要是說出自己的出身了,所謂正邪不兩立,只怕要被你們不齒。我丐幫弟子,也不是金國的走狗惡徒,本是紅日教大都分舵的副舵主。”陳青桐愕然一怔,與丁晴對望一眼,見她臉色並無異狀,道:“那又如何?衣舵主為民請命,受此塗炭,如此無畏無懼的勇氣,便是許多正派人士也望塵莫及。”他不覺想起泰山派的無嗔道人、無飆道人以及孟中、孔池,冷笑一聲道:“名門正派有好人,也有壞人,天下所見,何不大同小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