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陷入重圍(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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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桐恍然大悟,忖道:“對了,周通與袁伯當就在一旁,若問野狼谷,只怕會令這兩人起疑。丁姑娘如此問法,委實大妙。”再看那兩大惡人,果真是不曾生疑。少時喝了茶水,也不會鈔,大搖大擺走出去解開韁繩,就要上馬。鋪中掌櫃與那夥計見兩人外貌兇狠,也不敢討要茶資。陳青桐道:“這等霸王行徑,實在是可惡。”丁晴道:“不用生氣。”招喚夥計過來,不僅將這邊茶錢付了,周通與袁伯當的茶資也一併給付。陳青桐笑道:“丁姑娘真好人。”丁晴莞爾一笑,道:“你現在才知道我的好麼?”又道:“方才茶錢,以後從他二人身上奪回來,他們不是得了那裘長老一千兩銀票嗎?”陳青桐眼睛一亮,連連稱好。
兩人追蹤多時,眼見快到野狼谷口,袁伯當與周通已在前面下馬,四處窺探,兩人又坐在地上商議什麼。只聽周通道:“老袁,我看林子裡有一家三口,我肚子餓了,何不過去把他們殺來吃了?”袁伯當道:“好,我真有此意。”兩人便鑽進樹林。
陳青桐聽得真切,驚道:“這兩個惡賊又要害人性命,須想個法子阻止才是。”
丁晴噗哧一笑,道:“你手中沒有兵器,想什麼法子?”陳青桐被她看破了心思,霍的起身道:“赤手空拳,也得去試探一番,大不了打不過這兩個魔頭,少爺我撒腿就跑。”
丁晴笑道:“這兩人的輕功雖不高明,追你卻是綽綽有餘。”陳青桐慨然道:“能追上我,未必就能對付我。我的‘凌雲若虛’和‘伏虎拳’也不是耍著玩兒的。”丁晴又笑道:“好,好,那還猶豫什麼?我與你一塊兒去救‘一家三口’去。”
便在此時,聽得“噗”的一聲從樹林中傳來。陳青桐大驚,就要過去,卻被丁晴一把拉住,道:“休急。”扯著他的袍袖,繞到一棵樹後。陳青桐探頭看去,不禁暗暗好笑。但見周通與袁伯當追趕幾隻野雞,忙得不亦樂乎。丁晴俯耳過來,低聲道:“傻哥哥,這‘一家三口’,便是它們了,所謂‘孩子’,就是尚未孵化出來的雞蛋。若說他們吃了這‘一家三口’是為惡,那我們為了填飽肚子,稍時也要作惡多端了。我也好,你也罷,都是如假包換的‘大惡人’。”陳青桐哭笑不得,低聲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他們為何要如此招搖說話?”丁晴道:“他們以為吹牛越響,越有本領。這兩個呆魔頭的所作所為,你還不熟麼?”陳青桐只覺她說話吐氣若蘭,似麝如香,不禁心中一蕩,暗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我萬萬不可亂了尺度。”臉上一紅,連忙扭過頭去,見袁伯當猛然撲出,正把一隻野雞抓在手裡,笑道:“看你往哪裡跑?”丁晴道:“他們在這裡‘作惡’,我們到另一邊去用食。”
二人躡手躡腳,來到隱蔽之處,轉過幾彎,又見一片樹林。陳青桐捉了一隻野雞來,做起他拿手的“叫花子雞”,丁晴細細品嚐,果然香嫩可口,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手功夫?”
待到晚上,周通與袁伯當摸進谷去,尋塊大岩石,兩人躲匿其後慢慢等待,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男一女悄悄綴在他們身後,也在草叢中藏伏。這裡地勢更高,月色之下,將“夔門二怪”與他們所在之處照得一覽無餘。
過了半個時辰,聽見谷口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金兵舉著火把而來,中間簇擁著幾匹駿馬,馬上有男有女,漸漸走得近了,陳青桐看清一位女子的面目,心中咯噔一下,忖道:“她看來如何這般眼熟?”
丁晴噗哧一笑,低聲道:“她可不就是你那‘林姑姐姐’?”
陳青桐驀然醒覺,細細打量,那女子果真與林姑極其相像,只是衣裳華美,渾身上下珠光寶氣,心道:“林姑姐姐若有她這般的福氣,那可是謝天謝地了。只是驛站一別,也不知她流落何處?倘若顧老前輩能夠帶她一起上路,那是最好不過了。”便聽領頭一名金兵叫道:“侯爺有令,今晚在此地紮營安歇,明早起程。”一聲令下,眾人紛紛忙碌起來,不過些許功夫,立起數十頂營帳,又生起篝火。當中一頂帳蓬,銀頂虎紋,想必是“侯爺”居所。
陳青桐見周通與袁伯當交頭接耳,忖道:“裘長老要他們行刺的金國大員,該是這位倒黴的侯爺了。”
周通與袁伯當耳語幾句,一個往左,一個向右,分頭摸了上去。
丁晴道:“金國狗皇帝侵佔我大宋江山,罪大惡極。他手下官僚為虎作倀也是罪不容赦。只是這位侯爺與眾不同,素來主張南北相親、和睦共處,提倡互濟有無,通商繁榮。唉,即便如此,他也是女真族人,無論怎樣教化仁慈,天性也是該死的。”
陳青桐愕然,道:“你如何得知?”
丁晴輕描淡寫,道:“偶爾得知罷了,哼,他自不量力,竟要去朝廷拜見昏君,勸其罷兵淮水,安心經營國內民生,讓天下寒士有廣廈千萬,飢餓苦民能果腹充盈。”陳青桐愕然道:“你說什麼?”丁晴道:“當初大都附近,有部分契丹韃子起兵,欲與西遼勾結,反金復遼,卻被金國皇帝派鐵騎血腥鎮壓,前後株連斬首、流放者,不下數萬,於是舉國忐忑,民心惶恐,又是這位侯爺極力進諫,道‘殺一儆百即可,若肆意屠戮,畢竟有傷天和’云云,結果惹惱了皇帝,一怒之下,將他濟南王爵位削除,貶為濟南侯。此番進京,若那皇帝心念舊惡,只怕他的性命難保。”
陳青桐一凜,道:“如此說來,他還是個好官?”心中左右為難,有意救援,但再生顧忌:“他終究是女真人,我要是去救他,一者未必鬥得過‘夔門二怪’;二者僥倖成功,豈不被宋人唾罵?”轉念一想,這侯爺位高權重,大可擁兵自重,安居濟南,享受榮華富貴,卻以身犯險,入京伴虎,這等膽識氣魄,實在叫人欽佩,既然“勉強”算得仁義之人,豈可坐視不救?漢族也是人,女真也是人,之所以爭鬥,若論罪魁禍首,該是好大喜功、貪婪無厭的金國皇帝才是,與旁人何干?這位濟南侯若能成功勸諫,讓金國皇帝安守本分,不再南犯,兩地的百姓從此免於塗炭,豈非大大一樁功德?牙關一咬,道:“不管了,救了他再說。”丁晴一怔,點頭讚賞,笑道:“看你讀書甚多,深明大義,不是迂腐書生。好,我往左去尋周通,你向右攔下袁伯當。至於能否救這位侯爺一命,就看天意了。”陳青桐點頭道:“當是如此,方為大義。”兩下分開,各自行事。
陳青桐摸到一個營帳後面,見幾名金兵圍著篝火團團坐定,並未曾發現他的到來,當下不及多想,藉著夜色跑向另外一頂營帳,料想袁伯當定然直奔濟南侯而去,因此施展輕功,縱跳飛越,一路往中間銀頂大帳而來。再奔到前,見前面隱約有一個人影,細細辨認,正是袁伯當。心中一喜,知他尚未動手。轉念一想道,對方手中鐵杵甚重,磕碰即傷,自己手中沒有兵刃,如何與他對敵?正思量間,一陣夜風將帳蓬撩開一角,氈毯之上,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金兵服飾,見左右無人,便悄悄摸了進去,全套換上,雖不合身,卻也顧不得這許多講究了,又從一個箱子裡找到一把腰刀,雖不及長劍稱手,勉強能夠使用。
他走出帳蓬,見袁伯當又竄前幾步,到了前面的一頂營帳之側,小心張望,離銀頂虎紋大帳也只有數丈之隔了,躡手躡腳到了他身後。他雖不曾專門練輕功,但對 “凌雲若虛”的身法步法已熟,更兼每日打坐“睡覺”,內功也日漸進步,內力漸漸渾厚,屏氣凝息之下,距離這“百劍一笑”不過數尺,袁伯當也還是懵然不覺。袁伯當但見一隊金兵從面前走過,立起身子,三兩步來到了大帳之外,陳青桐依舊跟在他身後。
只聽帳內有人道:“侯爺,《八脈心法》乃是江南武林人人夢寐以求的武功秘笈,你不修上乘武功,要此書有何用?”一人聲音厚重,想必就是那被貶謫的濟南侯了,哈哈笑道:“華寶上人,這《八脈心法》真有那麼好麼?”
陳青桐忖道:“什麼上人,難道是佛廟裡修行的和尚?果真世風日下,不僅山中道人貪謀權勢、設計害人,便是佛門弟子,也不肯好好的誦經禮佛,要在這紅塵中打滾。”見袁伯當的手臂抖得厲害,想起當日他與其餘五人在樹林狙擊,逼得鳩盤鬼母掉下山谷,又要將自己拿作人質,暗道:“你聽到《八脈心法》的書名,魂魄便被勾去了一大半。”躲在暗處,心頭暗笑。
只聽那華寶上人道:“侯爺可聽過陳摶?”
濟南侯笑道:“聽過。他是一代宗師,宋太祖宋太宗都是他的親傳弟子,我怎會不知?”
華寶上人道:“此書傳說便是陳摶所著。此人星、相、醫、卜無所不精,拳法、劍法、掌法,無有不會,以此中原武林奉他為‘天下第一劍客’。他名氣極大,宋太祖趙匡胤曾拜在他的門下學藝多年,後來名震北宋軍中的‘太祖長拳’,便是陳摶親授。相傳趙匡胤尚當上皇帝時,某日無事,路過華山,便慕名前去拜訪,那時趙匡胤還未入他門中。兩人下棋,約以華山為注,若是趙匡胤輸了,便將華山封給陳摶,以為其修練之所。結果陳摶棋藝高絕,果然將中趙匡胤殺敗,將華山贏到手中。趙匡胤後來雖得了天下,但平白丟失一座華山,心中畢竟不舒坦,但皇帝金口玉言,怎能說話不算數?無奈之下,只好兌現諾言。只是他留下話來,提出三個條件,一者說此山專為陳摶修仙之用,若無要事,不得外出;二者陳摶死後,此山歸還大宋;三者官商士民依舊能夠上山隨意觀賞遊玩,不得勸阻。陳摶何其聰明,便一一允諾,十數年間果真不曾下山一步,除修練之外,日夜研讀各種經書,終於獨創了一門極其厲害的武功心法出來傳諸於世,便是這《八脈心法》的由來了。”
濟南侯道:“怎麼個厲害法?”
華寶上人道:“陳摶去世後,華山復歸宋有,後來華山派來此開基,華山一派,武功並不高強,江湖名聲也並不響亮。後來有一個弟子機緣巧合,偶在懸崖山洞之中得此奇書,修練之下,不禁本派無人能敵,便是縱橫江湖,數十載中,也無人是他對手。少林寺方丈可謂當時武林第一人,與之切磋,苦鬥三日夜,才能堪堪鬥個平手。只是少林寺素來不理紅塵俗事、江湖紛爭,於是此人被推為武林盟主,華山派也因此名高一時。但若有人問他武功為何如此高強,他卻是三緘其口,決不多說一個字。此人去世後,留下遺書一封,將前後原委悉數道來,說道秘籍放於某處,要華山派弟子取來修習。訊息不慎洩漏,引得江湖中人人覬覦,為此糾纏上百年。如今《八脈心法》一下子多出了十幾本,真假難辨。傳華山派有一本,號稱正宗,有人驗證,卻是假的。真本究竟在哪裡?從此卻無人知曉。”
濟南侯大笑道:“難不成我的這本也是假的?”華寶上人道:“老衲不敢妄言。”陳青桐暗道:“如此說來,鳩盤鬼母與‘夔門六怪’到我莊中奪寶,也是聽了什麼風言風語,真假難辨了。”
便在此時,有人叫道:“惡賊,大俠來也!”聽動靜甚然,便往帳中闖去,正是丁晴。那華寶上人倏地站起,喝道:“是誰?”忽然咦道:“呀!如何是••••••”不及說完,便被丁晴打斷,道:“自然是我,江南俠義,見金國韃子人人得而誅之!”說完兩句,拔腿就跑。濟南侯哭笑不得,道:“胡鬧!上人,給我把她追回來!”華寶上人應了一聲,追了出去。
這大帳空空蕩蕩,只剩下濟南侯與幾個親兵。陳青桐料想丁晴此舉必有深意,也不急著出去,又見袁伯當靠近帳幕,心道:“這便是你下手的大好時機了。”手中將腰刀頓時握得緊緊的。
丁晴大呼小叫,引得華寶上人在後急急追趕,許多金兵都追了過來。她走得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周通藏匿的草叢,眼看就要到得跟前,那周通脾性暴躁,跳出來罵道:“他媽的,你往哪裡逃不好,卻要到我這裡來?”丁晴故意驚叫一聲道:“不想這裡還有同道中人?你也是來刺殺金國侯爺的嗎?”周通道:“你殺你的,我殺我的,井水不犯河水!”丁晴笑道:“是,是,我這就走開。”果真轉身逃開。華寶上人大吃一驚,道:“你是刺客?”撇下丁晴不顧,雙袖一展,揮舞手中禪杖,當胸即是一擊。周通不敢怠慢,急忙挺刀抵擋。兩人鬥成一團。那金兵將周通團團圍住,左看右看,哪裡還有丁晴的蹤跡?
陳青桐藏在濟南侯帳後,忽聽風聲一陣,已然有人到來,只聽那人冷森森地道:“金狗,把《八脈心法》交出來!”陳青桐暗暗一驚,忖道:“不好,難不成除了這兩大惡人,那裘長老還安排了另外的刺客一道同來麼?”只聽濟南侯道:“你是誰,如何知道我有此書?”那人道:“你只說一句話,要書還是要命?”濟南侯冷笑一聲道:“你武功高強,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你要殺我,那是輕而易舉,但若是不說個說法出來,我寧死也不肯把這本書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