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老者心中悚然一驚,立刻想撤刀而走,到一半時卻暗道不妙,這一刀斬下去不管他有什麼手段都必死無疑,何懼他的臨死反撲?然而再想出刀為時已晚,只見晏明華猛然直身,一腳踏在老者腳背上,同時一劍狠狠地刺了下去。

這道灰光刺透了晏明華與老者的腳掌,將它們牢牢地釘在一起!

“啊!”劇痛令老者暴怒欲狂,一刀斬下,卻見晏明華空出的右手拼命掐住握刀手腕,似欲奪刀,老者反應過來,五指直接鬆開,任由刀柄墜下被其奪去,然後反控晏明華的右手,怒聲大吼,“你拿什麼殺我!你拿什麼殺我!”

吼聲響徹,似在懲戒這個難纏的敵人,又像在惱恨自己的退縮,老者左手捏拳狠狠砸向晏明華腹部,“砰砰”一拳一拳聲如擂鼓,晏明華右手無力垂下,短刀落地,發出“叮噹”一聲輕鳴。

“你個廢物!武器沒了手也斷了,不去死還想幹什麼!啊?!”老者怒極的巨吼與自己肋骨的斷裂聲逐漸變得不真切起來,晏明華已感受不到疼痛,每一拳下去,他的意識便模糊一分,方才便是他最後的反撲,他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到此為止...了嗎?

晏明華恍惚間又抬起了頭,昏沉的黑暗裡好似有一道亮光出現,由遠及近飛掠過來,仿若幻覺,可又帶著幾分熟悉。

那是...我的劍?

晏明華的意識清明瞭幾分,沒錯,那就是他的劍,不止如此,其上還附加了一道無比凌厲的劍意,這瞬間,劍光快若閃電。

又如真的劈過一道閃電。

悄無聲息,自白袍老者背後貫入其心臟。

下一拳擊在晏明華身上,卻是軟綿綿的,只將他稍稍擊退,而後兩人仰倒下去,合上雙眼。

“如此強大的執念,說不定你會成為他們的麻煩。”那襲儒雅白衫擲出這一劍後,低聲自語,轉身離去。

...

“轟隆!”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間炸起一道雷鳴。

暴雨既落。

豆大的雨點打在晏明華臉上,他猛然睜開眼,隨即大喘了一口氣,神思恍然間以為自己還在戰鬥,緊接著全身的劇痛一股腦地湧上來,他不由得痛撥出聲,他現在只想躺著一動不動,好在冰冷的雨水能緩和一些痛楚。

晏明華手肘撐地,緩緩坐起,光這個動作就花了他好不容易存下的大半力氣,晏明華盯住自己被劍穿透的腳掌,右手伸過去握住劍柄,極為緩慢地、一寸一寸地拔了出來,他腦中一片空白,劇烈而持續的痛感使他全身顫抖,冷汗直冒,但也僅如此了,不管是什麼,即便是疼痛,習慣了就沒那麼可怕。

他拾起地上原屬於自己的兩把劍之一,慢慢站起,望向劍飛來的地方,他知道,那兒剛才站著一個很可怕的人,至於那人為什麼幫自己,他猜不到,也沒力氣去猜。

最終,他一瘸一拐地走了。

這條路是離開永歌的路,他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敵人,只要出了永歌,回到他的野外據點,他就安全了。

雨越下越大,道路變得泥濘,在狂亂的雨聲中,他聽見迎面一人走來,只能低垂著頭,心裡祈願來人不要出手。

太好了。晏明華暗舒一口氣,與其擦肩而過。

...

應覺看著一個奇怪的人艱難而緩慢地走來。

這人頭始終低著,看不清面目,渾身遍佈暴雨也衝不透的血跡,無處不是傷痕,一隻腳掌被刺穿,一隻手臂不自然地垂著,似是斷了,雨水順著他披散的長髮流下,滴落,沒入泥土中。

兩人擦肩而過,應覺不禁回望,那佝僂瘦削的背影走得那麼執著與堅定,搖頭輕嘆。

又是一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