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雨之端 第三章 獵山獠(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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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透過茂密的枝葉細碎地灑在林間,驅散初春殘留的點點寒意,四周蟲鳴鳥叫起伏不絕,似乎預示了炎夏已是不遠。
應覺著一身輕便獵裝,無聲穿過一從矮灌木,停在一棵足有兩人合抱的大樹旁。只見樹幹離地半人高的地方,有一道極深卻窄的爪痕,應覺靠近了點,抬手撫上粗糙的樹皮,指尖劃過爪痕邊緣,一些細而黏的木屑沾在指腹,傳來溼潤的觸感。
痕跡很新,方向沒錯。
應覺臉上不禁浮現一絲興奮之色,但很快平復下來,“離目標越近,便越要冷靜”,這句話是張老頭吹牛語錄裡,少數應覺認為有道理的話之一了。
所謂“黑色閃電”,據應覺這幾天來遠遠的追蹤與觀察,其實是一頭純黑色的山獠。多年隨李叔打獵的他山裡的野獸種類自然瞭如指掌,山獠是永歌森林內一種罕見的小型猛獸,體型比家犬大不了多少,卻極其危險,它有著靈活矯健的身手和與其體型不符的強大力量,同時擁有獨屬野獸的狡猾與謹慎,是這山林深處名副其實的頂級捕食者,橫行一方,有不少尋常獵人喪生於它爪下,所以久而久之,就傳出了這麼個唬人的名頭。
但應覺,可不是什麼“尋常”的獵人。
在這遙遙十多里荒無人跡的大山深處,淺棕色的獵服毫不起眼,應覺站在樹前細細觀察,爪痕一端圓鈍極深、一端尖銳漸淺,很明顯山獠是從尖銳一端將爪插入樹幹,往後發力,身軀往前竄出——應覺的目光隨即投了過去,果然,不遠處的幾叢野草有被攔腰截斷的痕跡。
而這附近,類似的痕跡越來越多。
這說明,他離這頭山獠的巢穴越來越近了。數天來,應覺漸漸摸清了山獠的活動規律與範圍,它白天捕食,天黑回巢,應覺自離此地半里的一條山澗著手,一路追蹤至此,這方圓一里沒有任何其他猛獸活動的跡象,這兒似乎就是它的獵食場,而那條山澗,則是它的專用飲水處。
應覺循著痕跡,撥開幾簇擋路的矮枝,緩緩踏過長過膝蓋的密草。老練的獵人其實抗拒深山——應覺贊同這句話,舉目四望,周圍是雜亂無章的大樹灌木,仰頭是遮住天空的繁茂樹冠,陽光彷彿被切碎,穿行其間,景色一成不變,總讓人有種被囚禁的錯覺。其實每當他遠離村鎮進入山林、尤其是大山深處時,都感到有股莫名的荒莽氣息撲面而來,想想那蔓延不知多少萬里的南疆十萬大山,再想想自己深入的十多里,恐不及其九牛一毛。
大山,總是教人敬畏。
應覺心裡抒發著無意義的感嘆,以緩解精神緊繃帶來的絲絲壓力。說來也怪,應覺從小跟著張老頭習武,除卻小孩之間的玩鬧外,從來沒打過架,更別說動武,仔細一想,這回狩獵強大的深林猛獸山獠,竟是他的第一次戰鬥。
願我順利。
應覺暗自祝福自己一句,重新斂氣凝神,銳利目光掃過前方雜木荊棘,忽然,應覺雙耳微動,霎時間身形頓止,保持著正要向前邁步的姿勢一動不動,仿若雕像。
這一刻,他聽到了一點細微的動靜,不間斷的“咔嚓”聲,似乎是利爪嵌入木中的輕響,以及某物破空發出的低嘯。
就是它!
動靜正在急速遠去,應覺往地面重重一踩,雜草落葉頓時砸飛四散,他縱身躍起,一腳踏在身旁樹幹,身形借力疾衝而去,同時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然而空無一物,熟悉的劍柄並不在——張老頭說武器也不準用,否則對這頭“黑色閃電”不公平,這點他倒是相當贊同。應覺順勢收回手握成拳,雙腿交替後蹬,身形再次提速,急追而去。
動靜越來越大,應覺雙眼緊盯前方密林間騰躍的那道黑影,絲毫不敢放鬆,卻忽地一下,黑影從視野中消失,所有聲音頓止。應覺心生警兆,雙臂瞬間抬起橫擋在身前,只聽見一聲破空的厲嘯,前方樹梢茂葉中驀然襲出一道黑影,直衝自己而來,快到如同閃電,才一眨眼便已臨身,應覺甚至能看到鋒利爪尖映出的寒光。
電光火石之際,應覺橫舉的右臂反手虛握探出,直直迎向利爪,一聲“撕拉”的長音以及“咔嚓”的輕響,一人一獸剎那間交錯而過,山獠四肢點地又復彈起,沒入高高的樹冠中。
另一邊密葉中,應覺踩在一根粗枝上,背靠樹幹,一動不動。
山林間只剩風撫過葉的沙沙聲,以及偶爾響起的幾聲蟲鳴。
應覺緩緩低頭,只見整個右臂的衣袖已成了掛在肩上一條一條的碎布,方才錯身之際,應覺探出的右手鉗住了山獠爪腕,勁力猛然爆發,將其狠狠向外側折去。
初次交鋒,山獠便損失了一隻前爪,而應覺付出的代價不過一截袖子。
看來那頭野獸也把我當成了獵物。
時間靜靜流逝,應覺沒有絲毫動作,他側耳傾聽,也無任何多餘的聲音,林中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一種難言的氛圍頓時蔓延開來,彷彿對面與他對峙的不是一頭沒有智慧的野獸,而是一名同樣老練狡詐的獵人,誰先暴露,誰就會現出破綻。
它比我想象的更有耐心。應覺思量著,山獠捕獵時悄無聲息,但它前爪受傷,潛行效果必會大打折扣。山獠是小型猛獸,一旦它極其靈活隱蔽的行動方式受制,其力量的強大不過是相較普通人而言的,對他來說不足為懼。
應覺嘴角上揚,輕輕前踏,衣衫擦過樹葉,發出極低的“簌簌”聲響。
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