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覺腦中已經勾勒出一幅景象:這隻山林間的捕食者利爪牢牢嵌入樹幹,輕盈地躍於林間,無聲無息——然而它的一隻前爪不正常地彎瘸著,使它有了瑕疵。

那點瑕疵在應覺耳中便如同黑夜中的火光,無比明顯。

應覺腳下微動,瞬息間往左移了半步。

“篤!”一隻漆黑的利爪撕裂葉片,斬斷細枝,掠過應覺飄揚的衣角,刺入木中。

直至此時,這頭兇名赫赫的“黑色閃電”才真正露出全貌。

它比家犬大上半圈,通體純黑,皮毛光滑鮮亮,頭顱和山貓有幾分相似,卻有兩根猙獰的獠牙翻出嘴唇,四肢修長而富有力量感,足有寸長的利爪閃著金屬般的光澤,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山獠一擊不中,抽爪後躍,落到另一根粗枝上,眼前這個人類讓它感到幾分威脅,它低伏身軀,眼神兇狠,喉嚨深處發出模糊的低吼。

而應覺心裡蹦出的第一個念頭竟是,這副質量上乘的皮毛肯定值不少錢。

“嗷!”一聲如狼般的巨吼,山獠利爪劃破空氣,應覺故技重施,雙手同時探出,鉗住山獠兩隻爪子,然而未待他發力,巨大的力量推得他飛離了腳踩的粗枝,整個人凌空急速倒退,眼看另一棵大樹在即,應覺右手鬆開,失去桎梏的山獠下意識就要提爪刺出,一個碩大的拳頭卻已襲至它頭顱,緊接著又一拳,再一拳,接連數拳打得它頭暈目眩,爪子無力垂下,應覺趁機借力左手一撥,一人一獸於空中轉了半圈,成了山獠在前應覺在後之勢。

“砰!”一聲巨響,山獠的背部重重撞在粗壯的樹幹上,樹葉如雨灑落。

劇痛使得它迅速恢復清醒,山獠痛吼一聲,前後爪如攬抱收攏,然而它身前的獵人早有預料,提前一腳踢在樹上,借反衝之力往後退去,利爪差之毫釐,又只將衣衫撕開幾道裂口。

山獠利爪揮空,撞到樹上的勁力消失,它又是一爪嵌入樹中,阻止身體繼續滑落,應覺絲毫沒有放過它的意思,懸空的身體調整姿勢,屈肘朝下,以墜落之勢狠狠砸在山獠頭頂,“嗷”的一聲哀嚎,山獠的四肢失去了抓住樹木的力氣,如山坡上滾落的巨石般墜到地面,砸起一圈塵煙。

應覺平穩落在一丈之外,臉色平淡。

好一會兒,塵煙散去,山獠顫巍巍地站起,它的樣子著實有些悽慘:頭部一個豁口正在不停地滲出鮮血,嘴角與獠牙早已被染成暗紅色,脊背微微扭曲,一隻前爪反向彎折,耷拉在地上,似已使不上力。

如此勝券在握,應覺卻更加冷靜。

困獸猶鬥,不可不防。

山獠的眼神依舊兇狠,應覺目光淡然,投向它緊繃的後爪——這應該是它最後的進攻了。

“嗷!”山獠朝天怒吼,後爪蹬地,一丈距離轉瞬即逝,它揮動僅有的一隻前爪,劃出一道鋒利的寒芒,如刀如劍,應覺不僅不避,更迎頭踏出一步,雙指併攏作劍,斜斬而下。

“當!”

指劍與利爪相撞,竟發出了金鐵交加之聲。

應覺再踏一步,另一手橫掌作刀,劈向山獠腰腹,但在臨身的一剎,應覺改劈為拍,一掌拍得山獠橫移三尺,在地上翻滾幾圈,不再動彈,只剩胸膛還在微微起伏。

這一掌並不是手下留情,他其實想的是,如此罕見且質量極佳的一張皮,要是給我劈壞了得損失多少銀子啊!

和這張皮比起來,我這身衣衫連一根毛都算不上。應覺低頭看去,只見渾身衣物都已破爛不堪,裂了不知多少個口子。

而這頭自獵人口中流傳的“黑色閃電”躺倒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進氣多出氣少了。

應覺搖搖頭,嘆了口氣,輕輕一掌拍在它額前,暗勁透入顱中,頓時沒了生息,應覺彎下腰,將它扛在肩上,走向了歸家的山途。

不多時,應覺已到了山林邊緣。

天色漸暗,日往西落,橘紅的光將倒影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