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萃自然也聽出端倪,緊接著道:“娘娘,那咱們怎麼辦?”

王皇后看了看正在做衣裳的宮娥,溫和道:“無妨,養個閨女,深宮寂寞久了,她生不出孩子,如何幫她兄長立足,你待會去尋同樣的布料,再多找些能賞賜的東西,送去昭陽殿,禮數上不能差。”

“奴明白了。”

說到這兒,王皇后心裡一沉,又道:“馬上就是親谷禮了,你替本宮去請示一下陛下,本宮今年想辦一個谷節文章會,讓東都的青年才俊都參加,也算是給社稷增添朝氣。”

“是,奴這就去辦。”

是時,明政殿內,大責太監從外間進來,走至皇帝耳邊輕語幾句,皇帝立時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筆。

“皇后說的?”皇帝看著大責太監問道。

“是皇后身邊的巧萃來稟報的,她人還在外頭等您的批示。”大責太監指了指殿外。

皇帝順著他的手看了看,方道:“這是個好事兒,皇后費心了,只不過文章會要辦,肯定要邀請一些有名的才俊,你去通傳長門宮,文章會,可以辦,但是需擬定名單,見了名單,朕才能頒旨。”

“是。”

“等等。”皇帝一頓,大責太監立時定住,忙回頭問道:“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皇帝思量許久,最終只是擺了擺頭,低眼道:“詔令文司,傳朕口諭,命文嗣院、御照司同擬名冊,這樣的小事就不必勞煩皇后了。”

大責太監何等老辣,不過眨眼功夫便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只得稱是退下。

旨意傳到長門宮,王皇后心裡也懂得皇帝是怕自己在這名冊上動手腳而已。文章會一事,干係大魏的才子盛名,就算這名冊不由她做主,料想文司上下也都該明白,誰的名字應該出現在上面。

“不過這倒有點不像咱們陛下的做派。”王皇后輕輕搖頭。

巧萃不解,遂問道:“娘娘何出此言?”

“口諭傳到文司,見不到聖旨,朝廷要辦盛會,哪能不下聖旨就著手準備呢?”王皇后莞爾,“我倒要看看,文司上下怎麼差辦。”

這件事著實令文司棘手,文嗣院大博士薛赫急召群臣商議,誰也難琢磨透皇帝的心思。

“我倒認為,咱們依照口諭擬定名冊便是,網羅東都的才子,咱們文嗣院還擔心找不出人嗎?”一位僉事坦言道。

“這個節骨眼辦文章會,焉知不是另有深意?”提筆主簿有些疑慮。

薛赫一時間也難以按定主意,的確,剛剛才掀起來尤濟事一案,大魏朝廷動了許多根本。此番文章會看似是為了文人所辦,意在光大文章、評定新秀,可是口諭所傳,是要“洛陽才子”。如今,君上多疑,朝政晦暗,多少才子都隱沒不發,縱使文嗣院能夠選出來,恐與會者也寥寥無幾。在薛赫看來,文章會是為了收攬文人之心,為朝廷淘選能用之人。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通報一聲,“御照司司鑑到。”

薛赫連忙起身,催促相迎,“快請趙司鑑。”

先帝為求政務公正,特設御照司,協理各部處理政事,又與御史相區別,御照司並不是言官,僅僅是起到過程監督與協作的作用而已。皇帝直接管束御照司,與敕事監一起,共為左膀右臂。

話音落後,左右相繼起身,一齊候著趙司鑑。

當今司鑑叫趙惜寧,年紀不過三十,卻頗有才幹,官場之上洞明八方,做事從不拖沓,不朋黨、不親附,皇帝十分信任他,才命他管理御照司。而他的另一重身份,便是已故的趙妃之弟,當今二公主的親舅舅。

“趙司鑑一來,我這心裡也安定許多。”薛赫親身迎接,能夠看出來御照司的地位。

趙惜寧面善不冷,含笑道:“大博士言重了,下官知道文嗣院上下為難,御照司剛得了陛下口諭,我便趕來了。”

言罷,他環視廳堂內所立眾人。

薛赫看在眼裡,遂道:“都是文嗣院的自己人。”

趙惜寧微微頷首,就著薛赫的示意坐了下來。眾人也都隨之落座,薛赫回到上首,忡忡道:“我們實在是猜不透,摸不著,不懂陛下的龍意,一時真給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