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入夏(第1/2頁)
章節報錯
玉懷璧搖了搖頭,猝然一笑,“她做了那麼多惡事,可曾為人抓過把柄?實證?當年,趙氏之事,不也是偷天換日,無人查證嗎?”她口裡的趙氏,正是已故的趙妃。趙妃本為吉冊女,是憫仁孫皇后的外甥女,曾定為當今聖上魏查文正妃,可惜後來孫皇后被廢,趙氏受到牽連,才給了王玉真可趁之機。皇帝登基後,趙氏因有女得封為昭容,王玉真為斬草除根,才將她殺掉。
此事箇中關節,玉懷璧無一不曉,卻又難以開口,只因趙氏一族與玉氏一門結怨已久,為著這層緣故,她甚至還幫了王玉真一把。時至今日看來,報應不爽,竟都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夫人!”羅保朝立時噤聲。
“罷了,如今明明此事,說到底還是咱們家樹大招風,你如今在高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咱們家若不韜光養晦,恐難善終,伯嶽侯夫人說的是,明明不能在伴讀之位。”玉懷璧沉思苦想,一心只希望滿門平安。
“你別太自責,這件事需要從長商議,不能唐突。”羅保朝緊緊握住她的手。
玉懷璧搖了搖頭,只是從鼻子中長長嘆氣,沒有多餘的話。
看著自己夫人這幅愁容,羅保朝更是愧恨自己的無能。這兒子接來東都本就是為著享福來的,卻不想落得這步境地,還差點折損在權鬥中。他不滿、自怨、悲傷,他的心裡藏滿了奴性的憤怒,正如一根壓在花叢中不敢生長的荊棘。不敢刺破繁榮,這能蜷縮自刺,血流滿地,滲入土壤,讓百花更加豔麗。
第二日,薛紀英再登門。
她是帶著高青齡一起來的,母女二人面色都不好,玉懷璧才從羅明房裡出來,得知二人來了後,遂讓丫鬟帶二人到了西廂房。
“你們怎麼來了?”玉懷璧匆匆來見,面容掛著疲倦,卻還強打著精神。
薛紀英見她這個樣子,當下眉心一蹙,心事重重道:“怎麼這副模樣了?事情真不好?”
玉懷璧輕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頓覺身子一軟,腰痠不已,即道:“你這是得了誰的耳報神,上趕著來瞧我們家。”
言語有些牢騷,薛紀英也知道她的脾性,便不多說,只道:“青齡今日從天青影出來,聽見滿宮裡都說,昨夜你們府上驚動了太醫署,家裡的二公子不好,我這才想來看看。”
“的確不好。”玉懷璧微微閉眼。
“到底是什麼病症?”薛紀英有些著急。
“唉,太醫開了方子之後,又說得吃升元保靈丹。”玉懷璧嘆息道。
二人一聽,立時怔住,高青齡隨即道:“病情如此嚴重了嗎?一旦他吃了,這一輩子可就完了,玉姨可要想清楚。”
薛紀英斜瞥了自己女兒一眼,嘖道:“你玉姨自然想得清楚。”
“宮裡的太醫說了,毒入腸經,時刻必發,這般疼痛,非得是保靈丹不可,你既然來了,我本不該多言,可是我告訴你,這是有人蓄意害他。”玉懷璧談及此人,仍然咬牙切齒。
薛紀英登時明瞭,神色舒緩,自看著地上鋪著的錦簇四春毯,眼神落在了桃花邊兒上,淡淡道:“這些日子,邊關告急,滿城鬧得風風雨雨,忙著抓牧國與上庸的人,陛下天怒,如今朝野驚懼,咱們兩家是首臣,你的兒子剛剛被陛下授為太子伴讀,便遭到病事,坊間已經傳論起來了,說是朝內人心不穩呢。”
玉懷璧眼睛忽而一亮,卻未開口多言。
薛紀英便又道:“這種風言風語自然傳不到陛下耳朵裡,可你要清楚,這或許只是個開端。”
“開端。”玉懷璧自顧念叨了一遍。
薛紀英看著她陰晴不定的面龐,因是道:“單有一句,伯嶽侯夫人說給你聽的,我也再規勸你一遍,早些把你家羅明從風口浪尖接下來,否則,早晚還得出事。”
二人對視良久,玉懷璧終是在心裡憋下了一口氣。
大魏的香料有兩地最出名,一是產沙金荼蘼的海州,另一便是產玉露仙風的東陵。春日的露水洗淨蘭花,兌以竹葉、筍尖、松針,再用清冽的泉水洗淨,並冰片、茉莉、龍腦、丁香、陳皮、細辛等,陰乾而後兌蜀地烈酒,再陰乾,松木文火炒至幹酥,和以蜂蜜碾碎,化為香丸,纏以雲紗,貯於香瓶內,日夜灌輸芍藥、草麝、梔子花等精髓,三十日後取出,再陰乾七日,方成玉露仙風。
平時存放在軟玉的匣內,需時取出,以檀香為引,置於鏤空爐內,青煙漫逸,助眠安神,定氣養顏。這等香料,除了長門宮,再無他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