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登門來看高青齡,說到底是有事相求。

“好姐姐,我發心誓,我是想著你的,如果半句虛言,我給你跪下磕頭磕到天明。”羅沉對著她總能撒嬌耍滑。

高青齡噗嗤一笑,卻還佯嗔道:“你啊,要不是前幾日才送來一籠蒸花糕,解了我的嘴饞,我今日必定不見你。”

“姐姐若愛吃,就是這花糕的福氣了,改明兒,我再給姐姐送。”羅沉聞言喜笑顏開,更顯乖巧。

高青齡略斂顏色,諄諄道:“若是再送,大夫人不得又忙活半天,還是罷了,我何曾有你這樣不心疼爹孃長輩們,你只管自己,不想想他們何等操勞辛苦。”

羅沉低頭,亦是低聲道:“姐姐教誨的是。”

看著他這副模樣,高青齡就是再有話也說不下去了,遂轉話鋒,問道:“你今日來得匆忙,可是有什麼事?”

聞言羅沉立馬抬頭仰面,一雙眼睛眨了眨,肯定道:“的確有事求姐姐幫忙。”

高青齡遂道:“說罷。”

“谷節文章會,太子主持,我私心裡知道姐姐肯定會去——”話及此處,高青齡陡然打斷他,反問道:“如何肯定會去?”

羅沉心思淺,只憑著感覺道:“且不說太子肯定下帖請姐姐前去,單是姐姐愛惜詩文,便一定會前去,這件事本不該勞煩姐姐,可我思來想去,偌大的東都,也只有姐姐能幫我。”

高青齡到底年長他好幾歲,人情世故見得多,無論是心性還是眼光,都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羅沉為了文章會的事兒開口,定是為了那個她還素未謀面的羅明。

但是對著尚且稚嫩的弟弟,高青齡如何能與他辯說文章會其中的步步心機。於是撇繁刪雜,她就著他的話道:“可別忙著奉承我,你想的什麼、怕的什麼我心裡明白,這本是一灘深水,但是我是你姐姐,無論你求我什麼,我定然幫你,我只問你要一句話。”

羅沉一愣,但還是提起了精神問道:“姐姐要我立什麼誓?”

高青齡似要開口,卻又止住,遂偏頭看了看左右的丫頭,她們便謹慎退下,她這才說道:“你新來東都的弟弟,雖不曾聽你多說,但是高屹回家來也說過一些,至今未謀面,我並不瞭解他,所以我要你一句話,這個羅明與你關係到底如何?”

他不假思索,脫口便道:“雖然初見不久,卻勝過一母同胞。”

高門大戶裡,不論女兒,若只有一個兒子的,全家寵愛加身,兩個兒子的,一母同胞固然親密,可也有因為各種身邊小事而鬩牆的。更不要說不是一個孃胎裡生出來的,那必然是要時刻提心吊膽著,父母之愛、家族之財、門楣之耀,事事都是可爭可搶的。羅沉從小獨受父母溺愛,這冷不丁來了一個弟弟,相處下來,他竟然能說勝過一母同胞。

“好,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想讓我做的,我幫你。”高青齡沒有再去多想,反而哼哧一笑,一口爽快地答應了。

羅沉有些驚訝,瞪大了眼睛道:“可我還沒說請姐姐幫我什麼。”

“自打你進了門開始,我就知道,你想的是什麼。”高青齡微微一笑,很是令人心安,“你放心,在這東都還沒有我做不成的事。”

“還是我姐姐最聰慧,東都的人都綁到一起,也不如你。”羅沉樂開了花,要不是顧著男女之別,他非得抱著高青齡轉兩圈不可。

高青齡看著他,只道:“只望你別忘了我這個姐姐,那就燒了高香了。”

羅沉連忙裝模作樣,長揖一禮,偏著頭拿著腔調道:“小弟定然不會忘記姐姐的,只盼望姐姐多多教誨,指點於小弟。”

“油嘴滑舌,該打。”高青齡眼彎如月,“倒沒怎麼聽你說你弟弟,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多說一些給我聽聽,我也好幫你這個忙。”

“這還不容易,姐姐想聽,我就說給姐姐。”羅沉一挺身板,提袍坐下,開始娓娓道來。

二人說了許久,直到日將墜下,羅沉才拜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