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錢夫人被這兩個字嚇到了,隨即想到,尹姑娘是那位黃公子的妾室,若這一切都如錢老爺所說,那麼那位黃公子,豈不就是當今皇上?!

皇上住自己家來了?!

錢夫人腦袋有點暈。

“黃……”

“噓!”

錢夫人才說了一個字,立刻被錢老爺制止:“不管他們是不是貴人,既然人家不說,咱們就當做不知道,只是日後待人要更加客氣有禮些。”

“那可是皇上啊!”

錢夫人幾乎是用氣音感嘆道,她這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定州知州了,還只是遠遠的瞥見,面對著天底下最大的貴人,她一時間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你身在內宅,只要待好兩位姑娘便是。”錢老爺安撫道,“那位楚姑娘整日不在,尹姑娘你也說了,平易近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錢夫人一想也是,在不知道這位尹姑娘的真實身份前,她還想著日後收人家做個義女呢,現在想想,還是算了吧。

“事實若真如咱們猜測的那般”,尹老爺最後道,“反倒是好事,有尹姑娘在,六孃的事兒最後一定會圓滿解決的。”

在錢家抬走嫁妝的第二日,錢夫人甚至還沒完全清點完成,賈家的人便主動上門了。

賈正書並未露面,來的是賈老太太以及她的妯娌賈王氏。

賈王氏便是昨日罵街,被餘刀一手刀敲暈的那個,今日她頭上纏著厚厚的白布,半邊身子倚著賈老太太,虛弱的哀哀慼戚,說自己被錢家的小斯打壞了,要讓錢家賠錢。

錢老爺和錢夫人還以為她們是來談合離的事情呢,一聽這話,直接冷臉,讓下人把她們趕出去。

反正鬧到如今,親家已成了仇家,還有什麼臉面是不能撕破的。

兩個婦人見此都變了臉色,賈王氏也不裝柔弱了,直起了腰,氣壯如牛的吼:“錢家仗勢欺人,公然去賈家搶掠,打了人也不負責任,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胡咧咧什麼呢?”錢夫人不甘示弱,“那本來就是我女兒的嫁妝,自來沒聽說過,婆家全家都靠媳婦兒的嫁妝養活的,我們六娘既然不住你家了,取回嫁妝也是應當。”

賈老太太哀怨的開口:“親家母,六娘還是賈家媳婦兒呢,你這樣……”她幽幽嘆了口氣,“好歹也給我們留兩樣度日啊。”

錢夫人簡直要被這話氣笑了,她呸一口恨恨道:“我們錢家上輩子欠你們賈家是怎地?好好的閨女叫賈正書那畜生糟蹋,如今還要給你賈家送錢,讓你們度日?我告訴你,那宅子也是我女兒的嫁妝,給你們三日時間搬走,否則別怪我們趕人!”

“這話怎麼說的,我說親家母啊……”賈老太太的話尚未說完,就被三推四請的請出了錢家。

大門彭的一聲關上,賈王氏肚子裡一堆話沒來得及說出口,足足對著錢府大門罵了半個時辰才離開。

賈家當然不可能在三天之內搬出去,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賈家眾人已住慣了這兩進的寬敞大宅,再回那個小破屋想都不敢想。

錢老爺也早料到會是如此,所以他提前把宅子賣了,以一個十分低廉的價格賣給了鎮上的張屠戶。

張屠戶五大三粗,他媳婦兒更是無人敢惹,若說有誰是賈王氏怵的,非張屠戶的妻子莫數。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錢老爺這是拼著自己賠錢,也要讓賈家不好過了。

張屠戶拿到房契的次日,便帶著媳婦打上門去。

他有房契,有官服蓋章的交易契書,這房子切切實實成了他的。

賈家人不搬?那對不起,報官!這是侵佔民宅,你賈正書若是不怕沒臉,就儘管賴著。

張屠戶的媳婦更是把賈家人所有東西一股腦的扔出大門。

賈家人裡子面子都沒了,只得灰溜溜的搬走。

賈家老宅子又小又破,還是賈正書的爹活著的時候用黃泥拌了稻草搭成的,因為太久沒住,又沒有人打理,屋頂都塌了半邊。

賈家人沒法子,只得賣了賈老太太身邊的兩個丫頭,得了三十兩銀子,勉強將房子修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賈正書那個花一百兩銀子娶回來的小妾,一瞧這模樣,趁著夜偷偷捲了發賣丫頭餘下的二十多兩銀子,悄不蔫聲的就跑了。

賈老太太哭天搶地,不得不開口勸賈正書接回六娘,然而他卻另有打算。

賈正書直接去了官府,畢竟妾室屬於主家的私人財產,逃妾亦是可以報官,將人抓回來的。

可今日衙門裡似乎有什麼大事發生,即便他說出了自己的秀才身份,還是被衙差客客氣氣的請了出來,讓他改日再去。

從官府回來,賈正書沒有回自家那老破小的房子,而是直接去了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