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恬信了皇后,但有些事她仍要問個清楚:“那麼娘娘,那日餘生歡又是何時離宮的呢?”

“這重要嗎?”皇后戚然一笑,“他最終還是死在了椒陽宮裡。誰會相信他原本曾真的離開過。你相信?可這並沒有用。還有那首淫詩,我便是說不是我寫的又如何?人人都認定是我寫的,我百口莫辯!難道多你一張嘴,就可以抵得過那悠悠眾口?”

“娘娘!那太子呢?您就不想為他爭一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太子?”皇后的目光陡然清明起來,隨即騰得站起身,“東宮!東宮可受到處置?!”

“娘娘放心,東宮現下暫時安好。”嚴恬忙握住皇后的手,安慰道,“可娘娘,您不能放棄生欲!若沒了您的庇護,太子以後又會如何?”

有一個失貞淫蕩的母親,太子的命運幾乎已然可以預見!

皇后緩緩坐下,她死死盯著嚴恬,半晌方才慘然一笑:“你既已入局,便沒有退路。這些你可知道?”

“臣女知道。”嚴恬點頭,“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這區區一生,無論長短,總要活得個鏗鏘激昂、活得個堅守本心、活得個精彩熱鬧、活得個明明白白才好!”

“好一個鏗鏘激昂,好一個明明白白!嚴恬,我現下唯有靠你了!對不起,拖你入局,實在非我本意!”

“娘娘請講!”

……

嚴恬在椒陽宮內整整呆了一個時辰。等再出來時,她向皇后拜別,目光中帶著無限的悲憫:“娘娘,臣女可以勉力一試,還椒陽宮一個公道。可,自此以後,無論結果如何,您與皇上,恐怕會形同陌路,恩愛再無……”

即使皇后是清白的,這件事也終究還是會成為永治帝心中的一根刺。人人都不願意去回想那些難堪的過往,更何況是至尊的帝王!

況且,他二人中間還隔著皇后的孃家梁氏一族呢。那個門生故舊遍佈朝堂的“梁半朝”!皇上未必不想借此機會來慢慢清理前朝。故而此事以後,皇后最好的結果恐怕只有冷殿清燈,此生與皇帝不復相見。一腔痴情終錯付,從此天涯陌路人。皇后娘娘的依賴與信仰將徹底崩塌……

兩行清淚劃過,打溼了薄薄的衣衫,也澆滅了心中那簇忽明忽暗的微弱火焰。罷了!她閉目嘆息,只要能保住淼兒,自此她願斬斷紅塵,生如枯草……

……

夜深,太后並未安歇,秉燭達旦,只等嚴恬回來覆命。

嚴恬跪地:“嚴恬已得皇后娘娘口供,現下只待蒐集證據。”

“什麼證據?”太后的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屍體就在椒陽宮,人證物證俱在,嚴恬你還要什麼證據能推翻這一切?她原本以為嚴恬會出什麼奇招,卻不想只是“蒐集證據”!

嚴恬閉眼穩了穩心神,她知道自己已是離弦之箭無可轉還。可,她自從進宮那一刻起便已然身不由己。

“蒐集的證據無非要證明兩點。一是那首豔詩並非皇后娘娘所寫。二是證實皇后娘娘所說,死者餘生歡昨日申時便已離開椒陽宮。”

“皇后告訴你的?”

“正是。”

“皇后的話就是真的嗎?”

“所以才要證據佐證!”

“證據從何而來?”

“娘娘,”嚴恬並沒有回答太后的問題,而是直起腰身,目光清澈,不閃不避,“您能幫我給秦主恩送封信嗎?”

太后娘娘看向嚴恬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寒光四射,錐心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