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地府(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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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是裡的大老爺換成了頭戴冕旒,身穿袞服,臉色漆黑,長髯垂胸的閻王。衙役三班變成兩隊形容怪異的小鬼。側案的持筆書記則成了翅帽紅蟒,身材矮小,滿臉虯髯,眉眼猙獰的判官。
許是雖人馬不同,但到底場景與生前相似,到了熟悉的環境,臧高升此刻反而清明不少。他抬眼環顧四周,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怪異感,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忽然,聽得堂上驚堂木響,一個沙啞低沉又有些奇怪的聲音傳來:“堂下臧高升,你可知罪?”
若是生前,此情此景臧高升定然鎮靜百倍。畢竟他經過的堂審大大小小不說上千也有幾百,裡頭的道道兒比誰都懂。光是打犯人板子,他就能玩出十幾種花樣兒來。大老爺堂審的套路他也明白,無非就是先驗名證身,再拿幾個證據逼犯人開口。或者根本就沒有證據,只一頓板子打得人開口!拿了口供便萬事大吉,此案告結。地府的大堂一開局似乎也不過如此,和京兆府的並無不同。
可是他畢竟受了一路驚嚇,而且生前受的風寒似乎也跟著他一起來了地府,此刻昏昏沉沉渾身無力,腦袋裡裝滿了剛剛所見的血腥殘酷、內臟斷肢,滿耳皆是慘叫哭嚎、鬼泣嘶吼。鼻子雖堵得厲害,卻總是若有若無地縈繞著一股血腥味兒。更何況身後還跪著個吳氏呢!隱隱約約,只覺後背一股陰森冰冷的冤氣從下至上衝到後腦海……
因而他此刻竟少了平日裡的油滑狡詐、傲慢自大。反而多了大勢已去的心灰意冷,和不知會受何種酷刑的恐懼煎熬。
臧高升沒有做聲。一半是因為心中畏懼,不敢說出自己的所作所為、造的孽障惡果。一半是心存僥倖,自忖說不定有些事他做得隱秘,真的是神鬼不知覺。
不過,這算盤似乎打錯了。堂上的閻王問了一聲見他不答,於是也不糾纏,轉眼看向堂下另一處,問道:“劉三喬,你為何要狀告臧高升?”
此時臧高升才發現自己身前書案的影子裡還跪著一人,說是跪,倒不如說是趴在地上。五體投地,頭臉緊埋於雙臂,幾乎與地面融為一體。
雖剛剛白無常提了一嘴,可真見著劉三喬,他還是又嚇了一跳,本來因為吳氏就心驚肉跳,此刻更加驚恐萬分。
他忍不住伸長脖子觀望。因光線昏暗,具體的看不分明,但影綽綽只覺得似是劉三喬的身形。就如身後跪著的吳氏一樣,雖面目模糊,但他心裡幾乎認定便是!
此時劉三喬匍匐於地,嗚嗚地哭了起來:“閻王老爺!小人死得冤枉!”許是被悶死的緣故,那哭聲來甕聲甕氣,如同被捂在枕頭裡控訴。“小人本來陽壽未盡,是臧高升害死小人的!”
“哦?”閻王爺看了臧高升一眼,見他渾身似在微微發抖,不禁心中冷笑,繼續問道,“你與那臧高升有怨?”
“無怨!”
“有仇?”
“無仇!”
“那是有銀錢賒欠,借債不還?”
“並無債務。”
“又或爭風吃醋,因情殺人?”
“小人娘子貞潔賢惠,絕無此事!”
“既如此,你與臧高升無仇無怨,既非財殺又非情殺,那他為何要害你性命?”
閻王爺此問出口,堂上眾人不由得一起去看劉三喬,也包括癱在地的臧高升。
“只因,只因臧高升想娶趙獨眼兒之女趙魚兒。趙獨眼兒拒了,他便懷恨在心。殺了小人再設計栽贓趙於獨眼兒。後面便能以救父為條件逼趙魚兒嫁他。小人的命不過是他逼嫁毒計中的一環!小人冤枉呀!小人死得冤枉!”
此話一出,臧高升當即大驚失色。此計他只心中謀劃,從未與人說過。便是他兩個幫兇也不知其動機底細。卻不知劉三喬竟如何知道!
與此同時,堂上的白無常大步走了過來,一把將癱坐在地上的臧高升給提溜起來,並抬腳踹在其腿彎上。臧高升一聲悶哼,隨即“撲通”一下結結實實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