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來保她?長公主府自身都難保……”嚴文寬怒不擇言,卻到底剎時清醒,猛然住口。

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秦主恩戚然苦笑:“三叔說得不錯!長公主府已是覆巢,秦主恩又能當幾日的完卵?”

嚴文寬此刻火氣已然消了大半,不禁有些尷尬,表情僵硬地說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仍跪在地上的嚴恬一頭霧水,並不知道他二人在打什麼機鋒。

秦主恩也不糾結此事,而是繼續說道:“現下的情況並未如三叔您想得那麼糟糕。別忘了,皇上如今才三十,正值壯年,各位皇子皆未成年。便是有那心大的母族,此刻也還未到奪嫡之時。”

秦主恩此時如此直白地平鋪直敘,幾句話將大家心中所想卻難宣於口的隱秘就這樣一把挑開了,立時讓嚴文寬受了不小的刺激。他幾步走了過去,將窗戶開啟,又大開房門,院中情景立時一覽無餘。

此刻已近黃昏,初春的午後依然寒涔涔的。除了押送方玉廷回牢的差役,衙門裡其他人皆樂得輕閒,全躲在前院烤火喝茶,只等著老爺大發慈悲結了差事放他們回家。

嚴文寬這才放下心來,一回頭卻正見秦主恩在悄悄拽嚴恬起身。

嚴三老爺瞪了他倆一眼,但到底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於他二人中間坐下。

秦主恩僵著脖子,以拳抵唇乾咳了兩聲。嚴恬立馬貼心地隔著她爹遞過一盞茶去。

嚴文寬轉頭瞪了自家閨女一眼,嚴恬卻是又會錯了意,趕忙狗腿地跑去書案將她爹的茶碗也端了來。

三人並排而坐,望著門口,各自喝茶,各自尷尬。

“那個……”秦主恩隔著他嚴三叔看向“乖巧懂事、中規中矩”的嚴恬,“恬恬想知道是哪個皇子挑撥了陸家?”

嚴恬捧茶垂首,其狀甚乖:“小妹實在怕因不知根由,惹下大禍,再殃及親族。”

“那對方玉廷一案恬恬可有對策。”

“已有應對,只是恐會被有心之人或無心被挑撥者罵得狗血淋頭、生不如死。想來自此父親的仕途也要受些影響呢。”

“唉,這種事……想毫髮無損全身而退必然不能。但人能平安就好。”

“嗯,秦大哥說得極是呢。真是一針見血,一語中的……”

“好啦!”坐在中間被當成人肉屏風的嚴大人實在忍無可忍。在左臉單方面接受秦主恩的口水噴灌後,不想再忍,低斥一聲,“說話就說話,像恬恬一樣把頭低下!”

“誒,好勒!”秦主恩最煩有人命令他,但此刻他決定還是應該尊重長輩,偶爾被吼個一句兩句也不是什麼事。

“說來恬恬猜得不錯,但三叔也不必如臨大敵。

“按此前種種……我所能想到的唯有劉家!因為二皇子奏沐乃劉淑妃所出。”

當今陛下現膝下三子兩女。幼子尚在襁褓。長子為梁皇后所出的太子秦淼。次子秦沐乃淑妃劉氏所出。說是次子,實際上卻只比太子小了一個月……

說來也巧,這位劉淑妃祖上也有人曾做過京兆尹的前身順天府尹,也算是嚴文寬的前輩。那還是聖武中興時將順天府改為京兆府。且劉家以前也出過一位從嬪位升為淑妃的娘娘,算得上“家傳淵源”。

“劉淑妃的父親現任戶部尚書一職,管著天下的錢糧賦稅。劉家世代為官,從太祖時期到如今,已在京中經營近兩百年。親朋故舊遍地,其勢之大,人脈之廣,不可小覷。真如恬恬所言,盤根錯節,極為複雜。

“而梁皇后的孃家則是新貴。聖武中興時算是最早跟著聖武爺出遼東打天下的文官,到如今也有四五代了。梁家老爺子比你們家老爺子歲數小點兒,現擔著相職。

“我朝自靖王之亂後,為防再出現王致那等禍國賊相,就不再設內閣首輔,所謂宰相,不過是個虛職。往往給那年高德邵的老臣。一來現如今極少封爵,為表彰老臣之功,給其宰相名號,榮耀致極,如同封爵,朝廷終身榮養。再者,皇上有什麼大事小情也可有個問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