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人乾的事兒秦主恩不知道,因為他根本就沒幹成。

當日,方玉廷以一介八歲小童之力,一口氣幹倒了大他一歲的秦主恩和四個十來歲的小太監,自此一戰成名!

而當時成名的不光是方玉廷這個打人的,秦主恩這個被揍的也因為以高出對方一頭且帶了四個幫手卻反被揍得哭爹喊娘而名揚全宮……

這種事兒他當然不可能跟嚴恬細說。能細說的主要是他和方玉廷雖然從小認識但並不算熟。關係嘛……也就那樣。

不過,秦主恩還有些話沒說。那場胡鬧之後,突然一夜之間,他的率性人生就戛然而止。也是在那一年,大齊經歷了一場天翻地覆的大變動……

嚴恬並沒有注意到秦主恩剛剛有那麼一瞬,因深陷回憶而生出些許迷茫陰鬱。她只是此刻看著蹲在地上和一群土狗玩得不亦樂乎的秦主恩非常無語。實在不明白這貨到底是單純還是缺心眼兒。或者,只是單純的缺心眼兒?

大牢的後身兒是幾間平房和一個寬敞的院子。除了供差衙們平日裡休息吃飯外,那院子是專門用來養狗的。嚴恬沒想到,從牢房出來後,秦主恩會領著她來這兒看狗。

數條膘肥體壯的土狗,與秦主恩一見如故,又撲又抱,熱情似火,彷彿得見親人。

“恩爺。”一旁的祝牢頭兒看著正耍得高興的秦主恩,卻滿臉的如喪㛈妣,“小人這些狗都是從小喂到大的。平日裡也就看牢護院,晚上再巡個防什麼的,實在當不起大用。”

“挺好。我也沒想讓它們當什麼大用。”秦主恩戀戀不捨地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土,“就這三條吧,我覺得膽子挺大,性子也穩,用起來正好。”

看著祝牢頭兒那張千裡奔喪的苦瓜臉,他忍不住仰頭哈哈一笑,伸出摸過狗頭的手拍了拍人家的肩膀,“老祝你放心吧,我就用一會兒。事後保證讓人把你這幾個寶貝好好地送回來。”

“哎,哎,放心,放心……”得了這話,祝牢頭兒趕緊點頭像搗蒜,似生怕表態晚了一點兒,這位活閻王再改了主意,當場架起個狗肉鍋子什麼的。

“哦,對了,這是爺要的東西,小人已經準備齊全,一樣不少。”祝牢頭不知又從哪兒尋出個大大的包袱,恭恭敬敬地呈了上來。

秦主恩也不客氣,一把接了過來,順手翻了兩下,隨後笑著點頭:“不錯!備得挺全。爺記你一功。”

此話一出,祝牢頭立時比中了狀元還要高興,連他那三條寶貝忠犬都忘到了腦後,當即眉開眼笑道:“全憑恩爺吩咐。爺若再想要些什麼,只管吩咐小人便是。小人定會盡心竭力,肝腦塗地……”

又是“肝腦塗地”!一旁的嚴恬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小老頭兒表忠心似乎不太會用別的詞兒。也不知道他那有限的腦子能刷多大塊兒地。

秦主恩倒是不再囉嗦,把包袱往身上一背,牽著三條土狗,朝嚴恬一甩頭,“咱們走。”

三個狗頭齊行並進歡蹦亂跳,秦主恩策狗奔騰被拖得東倒西歪。路人紛紛投來奇怪的眼神,嚴恬覺得無地自容。

關鍵這狗頭將軍還腆著臉跟她誇耀,“你看咱這眼力!挑得這仨多乖!”

乖你個頭!

嚴恬覺得自己修煉了十幾年的“賢淑端莊大法”馬上要破功。多年的修為還真幹不過他一時的傻缺!

罷了!既然事已辦成,不如就此卸磨殺驢……不是,告辭回家。

“那個,既然已經見過方玉廷,今日也就到此為止吧。小妹告辭,秦大哥,”嚴恬看了看那三條土狗,“……盡興。”

喲!小丫頭片子這是要卸磨殺驢……啊呸!過河拆橋呀!秦主恩微微挑起一根濃眉,“你就不想看看方玉廷的卷宗?”

“呃……想!”嚴恬果斷決定,回家什麼的可以先放一放。

“可現在這時辰……”她抬頭看了看當空高懸的太陽。他們見方玉廷並未用去多少時間,此刻不過巳時。“我父親卯中去的衙門,若算算他新官上任各處巡視、召見屬吏的時間,這時候應該一切妥當,正坐在後堂看那方玉廷卷宗。咱們這個時候去,根本就挨不著卷宗的邊兒。”

“這些你都別擔心,我自有辦法。你就說你想不想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