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獄中仙(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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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主恩對自己的人生是有堅持的,起碼在裝逼這件事上做到了從一而終。
所以當刑部大牢的祝頭兒顛著碎步一路小跑地過來打千兒請安時,秦主恩臉上那笑容堪稱慈祥。
“這是老祝。”秦主恩揚了揚下巴,衝嚴恬介紹道,“以後有事找他就行。老祝,這位是……”他看了眼嚴恬,“我的一個……小兄弟。以後可能要常來常往,你多關照著點兒。我這小兄弟金貴,若是她有事來找你,你定要親自費心照看,莫讓什麼腌臢東西惹她不自在。”
洛州大牢審假葉錦賢那回,秦主恩到現在都還記得。一個姑娘家平白受了那種狗東西的汙言穢語,他當時沒一刀結果了那雜碎完全是不想給嚴文寬添麻煩。雖然這事兒在他看來根本算不上什麼麻煩。
可祝牢頭兒卻是會錯了意。“金貴的兄弟”?!這位爺可是皇上唯一的親外甥,真正的皇親國戚。雖然平日裡倒也願意同他們這樣的人結交,甚至和街面上的混混多有胡鬧,但真正能和這尊大佛稱兄道弟的卻沒有幾個。不是像定安侯府嚴二爺那樣的名門貴胄,那就是天家宗室的皇子皇孫……
祝牢頭兒小心翼翼地迅速掃了嚴恬一眼,見是個身量不高,因未長開尚雌雄莫辨的十來歲少年。雖看著眼生,但那不急不躁的安靜氣度卻頗讓人捉摸不透。
他在心裡翻了幾個兒也沒猜出這位是誰,不由得反而更加心驚。越是心驚腿越軟,於是當即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納頭就拜,先高聲表了個忠心:“這位貴人和恩爺放心。小人祝九定誓死效忠!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嚴恬嚇了一跳,忙轉頭去看秦主恩,心想自己可能太低估了他這個皇親國戚在京中的影響力。不過就是為以後提個犯人方便,能無障礙地摻和她爹手裡的案子,怎麼搞得跟要起兵造反似的?這個,呃……祝酒?不會一會兒真的端著酒碗來和她歃血為盟吧?
秦主恩摸了摸鼻子,心知這老小子應該是會錯了意。他這想象力是不是豐富過了頭?以為自己正在戲臺子上唱“黃袍加身”呢?
“行了!別整些有的沒的!方玉廷那小子關在哪兒了?趕緊的,前頭帶路!”剛剛還覺得這傢伙陣仗弄得不錯,轉眼就給他丟人現眼!秦主恩一邊覷著嚴恬,一邊揮手讓祝牢頭快乾正事兒。
……
京城所有的牢房統一歸刑部管理,分為天牢、地牢、人牢。以方玉廷之罪本應過堂後就移送天牢。但他身份特殊,又因前任京兆尹鮑營柏膽小怕事遲遲不敢開堂審理,故而竟就一直被關在當初捉他時所投的人牢中。
祝頭兒打著燈籠,領著二人穿過一排排陰暗的牢房。過道幽長深暗,讓人一時覺得似沒有盡頭。
人牢裡關押的犯人相對罪行較輕,獄卒們也樂得偷閒,管束松泛。再加上有秦主恩這尊大佛親自打了招呼,所以嚴恬竟沒費一點兒力氣便比她爹提早見到了方玉廷。
大牢裡面的“神仙屋”,與那些十幾人一間的普通牢房相比,可謂是“奢華”。床鋪、臉盆、椅子、溺桶等等用具一應俱全。一日三餐不管你想吃什麼獄卒總能幫著弄來,只要……給錢。
這裡一般關著那些家裡不缺錢的犯人,步步皆需銀錢,一碗白米飯也得一錢雪花銀。
方玉廷家裡自然有錢,可這裡的獄卒卻誰也不敢朝他伸手。太后的侄子,又犯了這麼大的事兒,現在說是全大齊的眼睛都盯在這位小爺身上也不為過。敢跟他要“孝敬”,那無異於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來時路上,秦主恩曾向嚴恬簡單提了方玉廷此人幾句,可言語間頗為不屑。
讓秦主恩都不屑的人?嚴恬第一反應這應該是個在富貴鄉中養廢了的紈絝膏粱,一肚子草莽,且乖張暴戾。
也是,能因父弒母,定不會是什麼溫和良善之輩,面貌上也說不定是如何的猙獰可怖。都說相由心生,她這些年來可是頗見過幾個窮兇極惡、面目可憎之人。
所以當祝牢頭兒“嘎吱吱”開啟“神仙屋”的門鎖時,嚴恬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一副將鬥惡犬的氣勢。
然而,牢房裡只有一個盤膝坐地的清瘦少年,他抬起頭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然後便漠然地挪開眼睛,繼續盯著眼前的牆角,似乎站在門口的三個大活人並不比面前的這堵土牆更讓人好奇在意。
雖只一瞥,卻驚心動魄。嚴恬只覺得這間幽暗的牢房似剎時被那少年點亮,滿室生輝,爍爍華光。
她想起幼時爹爹書房內掛的一幅“仙人乘鶴圖”。那馭鶴長空的俊美仙童竟與面前這個少年極為相似,面龐如美玉雕琢,五官無一處不精緻,如夢似幻,如詩如畫。雖身陷囹圄,姿形狼狽,卻未減其半風華,反而目如寒星,勢如刀鋒,更添凜冽之美。
嚴恬未料會見到這樣一個人,不由得站在原地一愣。
“咳咳咳……”不想耳邊陡然傳來幾聲大力的咳嗽,頓時嚇了她一跳
秦主恩捂著嘴在她身旁咳了個驚天動地,眼睛卻瞪著嚴恬不放。小丫頭片子真是沒見過世面!至不至於見著方家的小白臉兒就一副魂飛魄散的樣子?!出息呢?!再說,你身邊有個現成的大美男看不見呀?!竟去看別人?!眼睛呢?!
嚴恬雖然不知道秦主恩豐富的內心戲,但也自察失態,於是忙低頭掩飾地咳了一聲,便走進牢房。
方玉廷依然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彷彿他與外面的世界間豎起了一道透明的屏障,嚴恬等人能看見他,他卻不受世俗所擾,自成一方,既不關心來人是誰,也不在乎這些人會對自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