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明跟著她討了好一陣子飯,也懂了這個道理,點了點頭,當真第二天就去了西邊。

後來等他再來看小碗的時候,小碗已經不在了。他沒太放在心上,而是離開了這塊地方,他的父母被害死了,他如果再不離開,也可能被抓到。

但是那時候他太小了,以為的離開其實也沒離開很遠。

他被孤兒院騙進去的時候,其實也才兩年後。

進去的第一天,他就和孤兒院裡的孩子們打了一架。

所有人揍他一個,他就算是打贏了,也渾身都是傷。

叫小碗的女孩子穿上了一條幹淨的白裙子,雖然很舊,但總算是看起來像是個人了。他被扒掉了亂七八糟的破衣裳,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衣裳。

小碗守在臺階上坐著,似乎知道他會跑似的。

崔景明一愣,身後追來的護工一把按住他,他被迫老實。

“阿景,你還記得我吧。”小碗的性格似乎變得溫和了很多,她的語調安安靜靜的,帶著一點說不出來的涼意,“沒事的,我可以和他說一會兒話。”

她看著不遠處深深縮著門,語調輕快,“他那麼小,又不能翻牆。”

護工得知兩人認識,當真離開了。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如血般慘烈,破敗的孤兒院內荒草萋萋。

崔景明沉默了好久,真的在她不遠處的臺階旁坐下了。兩年的時間,小碗的眉眼長開了很多,整個人顯得溫柔又幹淨,但是從前鮮活的生命力卻像是枯竭了不少。

“留下來吧,我剛來的時候也不想被待在這裡。”小碗笑了笑,“這裡的人很好的,至少不會有人打罵你,也不會有人想要給你套麻袋賣掉你。”

崔景明並不覺得真的有什麼好人,這句話簡直可笑至極。

“我不喜歡在這裡。”

他的語氣極為倔強。

“我現在有了真的名字,我叫傅挽。姓是跟著院長,不過院長說飯碗的碗不好聽,換成了挽留的挽。”傅挽說著,絮絮叨叨的,“我以前也自由慣了,剛進來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辦法逃出去。”

“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靠近。”

傅挽絮絮叨叨的,說自己從有記憶開始就在一個人流浪,習慣了對所有人都戒備,進入人群中只會渾身不舒服。

“不過,你要是不喜歡和他們相處,就和我一起玩啊。”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舊裙子,瘦骨伶仃的長腿在臺階下微微晃動,長頭髮有點發黃乾枯,“我陪你慢慢習慣就好了,畢竟逃出去的話,我們可能要一輩子都要乞討或是……”

她頓了頓,笑了起來,“反正不是什麼好生活。”

崔景明覺得她聒噪,但是看到熟悉的小碗,他又說不上來那股子舒服感。

他又想起來,小碗把他從水溝里拉出來,給他遞過來一個熱騰騰的包子的時候。他討厭身邊的每一個人,唯獨好像,對她不是那麼討厭。

因為她和他同病相憐,卻又不想將他踩下去,獲得可憐可笑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