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真觀上,張燈結綵,鑼鼓喧天。

百寶會中,有調教的宮女一十六名,她們頭上垂著數縷髮辮,戴象牙冠,身披纓絡,及其大紅銷金長短裙襖,雲裾合袖天衣,綬帶鞋襪,在會上跳起名為“雁兒舞“的舞蹈。

黃躁子私下雖有淫樂之舉,但是在這會上不敢有浪俗之戲,天魔之舞,恐惹哭麻老祖不喜。

這一舞作罷,會上的眾修興致缺缺,他們在外面慣來是淫戲為樂,哪裡欣賞得來這大雅之舞,只恨不得上前裸身共舞,行穢宣淫一番。

座中,從黎嶺「五仙教」而來的孟南已是後悔起來。

他本以為慶真觀在西荒也算偏於正道,畢竟哭麻老祖在正旁兩道之中名聲俱佳,好友知己不少,好於調停修士爭端,行事作風讓人很是服氣,誰料門下大弟子是個庸碌之輩。

在不老峰前將他們截往慶真觀也就罷了,權力爭鬥本無可厚非。

只是這品丹之後,本該論道談玄,大家互通有無,碰撞靈感,好精進道行,可黃躁子一見那些個左道惡徒對此了無興趣,便命宮女作舞為樂。

可惜左道惡徒欣賞不了此舞,大家一道在這會上悶坐。

正在此時,會上有人施法,從觀外山下捲來數頭牛羊,竟請黃躁子施展新煉全的一件寶器。

那黃躁子一副推脫的神氣,直言此寶雖是剛剛煉全,可是其中寶器效用實在有傷天和,一經施展,必是格外血腥,恐會引起諸仙家不適。

此言一出,會上氣氛活躍起來,一個個紛紛請黃躁子催運寶器,讓大夥開開眼界。

孟南看得出來,這不過是黃躁子自導自演的戲碼,為的就是活躍會上氣氛,這些個惡徒哪裡會害怕血腥場面,怕是越血腥,便越是興奮。

已是失望的孟南,對著一道而來的謝春池說道:“春池師侄,待會兒我們便離去,去那佛經會上看看。”

謝春池心不在焉,好半晌才應了一聲。

孟南知道謝師侄這般的失神,乃是剛才在百寶山外飛遁之際,意外的撞見的那位鼠四的行蹤,這讓謝春池回憶起了一位太平山上的故人。

這謝春池如今能潛心定性的修行,逐漸挑起五仙教中的重擔,同那位真人的影響有著很大關係。

這人吶,在年輕的時候,那就不能遇著太驚豔的人。

這一旦遇著了,便發現往後人生中遇到的那些人,都沒有鮮活光彩,總是差了幾分意思,這謝春池就是一個例子,如今連那些面首都不養了。

會上,黃躁子一副難擋眾人熱情的模樣,只好讓眾修開開眼界。

只見他口中默唸幾聲,手指對著前面虛空連指數下,當即有一十六道黃煙自虛空噴出。

這每一道黃煙內,便有一面黃幡迎風招展,每一幡面上都有合抱的兩具骷髏,骷髏在幡面扭胯搖頭,傳來靡靡之音,讓眾修沉醉其中。

黃躁子在臺上步踏鬥罡,默默禱祝,這一十六面黃幡在虛空排布,上面黃煙垂落,將地上的牛羊群罩在其中。

伴隨著幡上合抱骷髏的交頸扭舞,一頭頭牛羊發出近似於人的喘息,聽得會上眾修汗毛直豎,不多時牛羊口下涎水直流,雙目充血,毛髮頃刻掉光。

它們對著眾修發出求歡似的低鳴,聽得眾修口乾舌燥。

這牛羊群光溜溜的躺倒在地,一個個血脈噴張,身上紅腫一片,硬是腫成數倍大小,其口鼻內噴吐大量腥熱血氣,被幡面上的骷髏吸收,場面極為邪性。

黃躁子心中頗為自得,這一十六面「天魔形躁幡」費了他數十年苦功,一經招展,便是正道真人也難擋幡上的魔法。

見到會上這邪異之景,除了五仙教的孟南,那來自桃岫洞的一干弟子,也是大皺眉頭,那些弟子當中,隱藏其中楊乾更是難掩心中的厭惡。

他本在桃岫洞中避難,想著找個機會請師傅和師兄在山上斡旋,好使自己免去被髮配北方二州的懲罰,不料師傅對自己不管不問一般,沒有半點訊息。

師兄徐偃子倒是有幾封信簡,但也只是讓他去北方吉量府,追隨那位已被逐出山門的張霄元修行,靜等來日起復之時。

對楊乾而言,太平山弟子是他僅有的底氣,讓他去吉量府這教外別傳之宗,還追隨一位被逐的上府弟子,那無疑是否定自己數十年的努力。

師傅的漠視,還是師兄的提議,都讓楊乾感受到一種背叛。

恰好這時桃岫洞中的幾個好友都準備前往百寶山佛經會上漲些見識,他便也一道的前來,並被不老峰上的人強邀到了這什麼百寶會上。

開始這百寶會還一切正常,後來越來越不像話,眼下這牛羊被施魔法,更讓他心中惡心不適。

這時正見那五仙教的孟南和謝春池悄悄離會而去,心中念頭一動,即刻追了上去,他剛準備攀談幾句,忽見觀外的一道血氣衝貫而來。

那血氣之上有一車輦,車輦下有抬輦四屍,掌燈二屍,鳴鑼三尸,輦上坐有二人,其中一人又高又瘦,身著黃袍,形貌很是出挑。

輦上,血林主表情頗為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