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體面,也是朝廷的體面。

明御史眼中幾乎要有淚水溢位,語氣堅決有力:“縱然你們一意要反對到底,卻還自有本官在,本官便是背,也會將陛下背去祖陵!”

這話聽得眾人心頭一顫。

怎麼還背上了!

偏偏還真信對方能幹得出來這等事!

這不是明擺著打他們的臉嗎?

真讓他將陛下背去祖陵,那他們成了什麼人?言官又要在史書上如何來留存他們的悖逆之舉?——哦,更絕的是,言官就是背皇帝的那個!

這路……它不就走得窄狠了嗎?

“明御史當真是言重了,解首輔也是為了陛下的龍體思慮,二位有事好商議,當以解決問題為上……”

江太傅第一個發聲,三言兩語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他一把年紀可不想背上罵名,想他歷經兩朝三位皇帝,如今眼瞧著還得有第四位,他可不得給下一任東家留個好印象?

天崩了,人設都不能崩——這是他傳授給紀府尹的立世秘訣頭一條!

餘下幾人緊隨老太傅的腳步。

跟著老前輩的腳印兒走,準沒有錯的。

“此事我等與解閣老也是正在細商的……”

“祭祖之事合情理合禮法,自古以來乃是天經地義。”

“……”

眾人說話間,餘光不約而同地悄悄落在瞭解首輔的身上。

就等這尊大佛發話了!

大佛一張臉繃得死緊。

他倒想點頭!

可這時機對勁嗎?

他是有自己的利弊權衡在的,私心裡已是認為可行,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若此時鬆口,豈不顯得他就是個欠罵的貨?叫這姓明的一罵就給罵通了?

他的面子倒無關緊要,在養心殿他官袍都脫了還要什麼面子?

可若叫對方覺得他當真是被罵通的,往後還不得三天兩頭跑來罵,這內閣的房頂怕是都要被對方的罵聲給掀起來。

解首輔正當進退兩難之際,又有內監進來稟話。

“諸位大人,太子殿下到了。”

其說話間,裹著厚重披風的男孩子已經走了進來。

眾人紛紛行禮。

“殿下請坐下說話罷。”解首輔抬手示意,每每得見男孩子虛弱的模樣,他總覺得胸中悶了口氣,咽也不是,嘆也不是——難道這一脈,當真就要斷了嗎?

太子在椅中落座,看一眼明御史,又看一眼解首輔,直接便說明了來意:“今年翎山祭祖,我陪父皇一同前往。”

解首輔有些意外:“殿下……”

“我知諸位大人是為父皇和我的身體思慮,可我這病是胎裡帶出來的,並非是這一兩日之事,祭祖之行於我而言並無妨礙。”太子說到此處,話音微微一頓:“至於父皇,我方才剛去過養心殿,父皇……當下只此一個心願,身為人子,理應竭力辦到。”

說著,看向眾臣,神態誠摯:“此事還請諸位大人能夠應允。”

“殿下此言著實折煞臣等了。”解首輔微嘆了口氣,道:“祭祖本就是祖制,且往小了說,不過是陛下和殿下的家事而已,臣等並無權阻攔,也無道理阻攔。既陛下與殿下俱已有了決定,那臣等自當遵從。”

話音落,便轉頭看向了禮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