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聽得一怔,下意識地就先點了頭;“是,小的明白!”

這才放心接過那銀錠子,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明白了個啥。

畢恭畢敬地將這位紀尚書送了出去之後,獄卒猶豫了一下,折身回了牢中,快步走向了最裡面的那間牢房。

這一看,卻是大驚失色。

裸著上半身的老人吊著脖子墜在半空中。

是拿囚服撕開繞在了樑上,條凳被踢翻在身下。

仵作驗過屍身,下了定論——犯人死於自縊。

屍身很快被抬了出去。

仵作淨手離開了此處。

“師父,真的是上吊嗎……”剛來不久的年輕人跟在仵作身後悄悄問。

仵作看了徒弟一眼:“不然呢?”

人都死了,怎麼死的,還不是憑活著的人一句話?

死了就徹底輸了,輸了的人,是沒有資格左右真相的。

他小小一個仵作,也沒道理要為了一個死人出頭。

他來驗屍之前,也收著了一錠銀子。

但這只是一錠銀子的利害關係嗎?

收了是一錠銀子,不收就是一條命了。

夏廷貞一死,朝中又能有幾人同紀尚書叫板?縱是有,誰又會在此時來趟這渾水?

萬人之上的首輔大人又如何,說死也一樣就死了,且是不明不白死在這麼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所以啊,權勢二字能叫人一步登天,也能一口將人吞掉。

他這樣的小人物可管不了這麼多。

小徒弟也識趣,乖乖未再多說,跟在仵作身後問:“師父,那咱們現在幹什麼去?”

“天都快黑了,自是喝酒去。”

死人身上賺來的銀子,不拿出去喝掉還留著過夜不成?

……

同一刻,玉風郡主扯著眼睛腫成了核桃的敬容長公主出了養心殿。

皇帝服了藥,症狀稍有了好轉,她們母女自然也沒有理由再繼續待下去。

畢竟再待下去的話,任由謝定寧一直這麼沒眼色地哭著求著要找回夫人,怕是將皇帝氣死都是有可能的。

至於那些所謂正事,皇帝和一眾大臣們商議也好,急得掉頭也罷,便不是她們該去操心的事情了。

離開了養心殿的範圍,玉風郡主望著暗下的天色,在心中估算著時辰。

這個時辰都沒訊息傳回宮中,想來昭昭應當是安全了吧?

這丫頭一定得安全抵達許家軍營才好……

如此才不枉她近日為此誠心祈福,不單一心吃素,就連府裡的面首們也均被她冷落到了一旁,因著這個緣故,這群不省心的,這幾日鬧小脾氣的有,挖空心思想要復寵的也有,昨夜還有個抱了琴在她院外的,一首《秋閨怨》奏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當真是叫人頭痛得厲害。

但也沒法子,持齋要有,戒色也要有,如此方才算得上有誠意嘛。

誰叫這世間於她而言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她正牽著,另個便是許昭昭呢。

且她下半輩子還指著許昭昭呢!

不得不說,有一個有能耐造反的好姐妹,當真是一件叫人倍覺安心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