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其中,彷彿便看不到絲毫希望。

他看到了薛氏。

年輕的薛氏坐在窗邊替他縫補著一件長褂。

床上的娃娃突然哭了起來,她忙放下針線將那娃娃抱起。

那是他的長子。

薛氏抱著孩子出了屋子,屋外的桃樹開了滿樹桃花,鮮亮明媚。

那時屋外有梅樹嗎?

他竟記不清了。

孩子抓個掉了漆的撥浪鼓咯咯笑著,他從外面回來,手中提著一條魚。

在那發黴般的歲月裡,原來也還是有著一絲光亮在的嗎?

他好像從未留意過。

後來一切都慢慢變好了。

有了晗兒。

有了晚兒。

到了曦兒出生時,他幾乎已不會去留意了,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謀劃,有太多人需要去防備,皇帝,同僚,政敵……他的目光全被這些東西瓜分去了。

他看到了晗兒被凌遲時的情形了……

可他分明未曾去看!

他看到了曦兒被白綾折斷脖頸時的畫面,他分明也未親眼見過……

薛氏倒在石階下,猩紅的血流了一地,慢慢地,他眼前就只能看得到那一地血了,再無其它,那血色無邊無際越來越濃,變得深暗,再暗,最終一切歸於漆黑。

紀修終於鬆開了手。

那具身體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無力地橫搭在了床沿邊。

那雙因用力而微微凸起的眼睛瞪得極大,此時有一滴濁淚自眼角滑出。

看得那滴眼淚,紀修只覺得諷刺。

是悔恨嗎?

不,這種人是不可能悔恨的,便是死,怕也只有不甘!

不甘就這麼死在了他這個蠢人的手裡!

紀修突然笑了兩聲,眼角也有淚水溢位,他今日終於親手替兩個孩子報仇了!

至於另一個同樣該死之人……

他會盡量活到那一天,親眼看看對方是怎麼死的!

“大人。”

兩名心腹走了進來。

半刻鐘後,幾人自牢房中行出。

“紀大人。”

那名獄卒迎了上來。

紀修身側的隨從將一錠銀子遞到他面前。

“這……”獄卒眼睛微亮卻一時不敢去接。

他也沒做什麼,引個路罷了……

此時那隨從開口道:“今日我家大人忙於追緝刺客,並不曾來過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