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將軍!”

對方身穿白色中衣,且從領口處可見,不止穿了一件中衣,而身上披著的乃是將軍的氅衣……時常這般站起身來,一眼便可看出了差距!

不止是身形的差別,樣貌也不難分辨!

雖然對方亦是花白的髮髻和絡腮鬍,但此時給他的感覺卻根本不像是一位六旬老人!

可方才他替對方把脈時卻半點不曾察覺到異樣……

且那脈象,分明正是中毒之後該有的虛弱無疑!

劉軍醫的餘光裡得見站在一旁的裘神醫,心中湧現出一個猜測來——據說醫術高明者,有著改變脈象的本領……

“我當然不是。”燕王看著跪在面前的人,道:“說出解藥在何處,可暫時保你一命。”

他此番假扮將軍,傳出將軍轉醒的訊息,為的就是引出下毒之人。

若說十分像,自然是做不到,但有裘神醫在,扮個七八分相似,在這視線昏暗不清的晚間,也足夠拿來騙一騙人了。

至於聲音——

他自幼便不是個安分的性格,用母親的話來說,專愛琢磨些稀奇古怪欠揍的東西。

約是七八歲的時候,他父皇救下了一群賣藝的江湖人,其中有位擅口技的先生很有些本領,他覺得新奇有趣,便跟著學了些。起初只是仿著些物件兒和動物發出的聲音,待後來學得精了,也能將身邊人的聲音學個幾分像。

但許久不練,早已生疏了大半,此番之所以能得以矇混過關,恐怕同聽的人過於心虛而不曾仔細留意分辨也有關。

劉軍醫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所以,將軍的毒到底還是沒能解成。

他就說,怎會有這般僥倖之事……

想到拿到毒藥時聽到的那番話,他神情怔怔地搖著頭道:“我沒有解藥……此毒也無藥可解……”

“你他孃的放屁!怎麼可能沒有解藥!”秦五一把將人拽起,當即就是一拳頭朝臉上砸了過去,紅著眼睛吼道:“把解藥交出來!”

劉軍醫被他這一拳打得踉蹌後退撞到了身後屏風,歪倒在地上,嘴角有鮮血溢位,卻露出一絲苦笑,啞聲道:“我拿到毒藥時便聽他們說了,此乃無解之毒……現下事情已經敗露,我有什麼理由再說假話?”

無解之毒?!

這四個字猶如一記重雷,在秦五腦海中炸開。

他看著劉軍醫的眼神幾乎憤怒到了極點,其內殺意騰騰:“將軍從未虧待過你!”

可這畜生事先明知是無解之毒,卻依舊用在了將軍身上!

這份心思,縱然將其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是,將軍未曾虧待過我……”劉軍醫半跪倒在地,低低的聲音愧疚而悲沉:“但我若不殺將軍,死的便是我家中母親和妻兒……我本已打算好了,將軍走後,我定會跟隨而去,拿我這條命來向將軍贖罪……”

“贖罪?你贖得了嗎!”秦五滿是怒色的眼睛裡噙了淚光:“將軍倘若出事,你這忘恩負義的爛命便是死一百回又有何用!你若當真還有一絲良心,就該趁早將此事同將軍言明!依將軍的為人,又豈會對你家中人等置之不理?!”

這不止是爛心爛肺,更是蠢得透頂了——他都覺得蠢的人,這究竟得是蠢到什麼地步!

“在此當前,將軍自身難保……”劉軍醫苦笑著道:“君要臣死,為臣者又豈有活路可言……即便不是我,也會有其他人,即便不是下毒,也會有其它手段……”

要將軍性命的,但凡換成其他人,他都不至於會選這條路——

秦五聽得身形陡然一僵。

君要臣死……

阿葵瞳孔驟縮,裘神醫亦是赫然變了臉色。

對許將軍下毒的幕後主使……竟然是當今皇帝?

想當年許將軍和定南王與先皇一同打下大慶江山,當今皇帝不過是個坐享其成伸手端飯吃的小崽子罷了,且這些年來要政績狗屁沒有,要能耐——就下毒殘害功臣這點能耐?!

別問,問就是嫌命太長,龍椅太硌屁股,迫不及待想要早日滾下來?

裘神醫氣得夠嗆,卻沒忘記關鍵,向劉軍醫問道:“此毒是何人配製?”

劉軍醫已是面若死灰,搖著頭道:“我不知道,我所要做的只是讓將軍服下此毒……”

秦五覺得自己不能再聽對方說話了。

若非是靳熠攔著,他恐怕已經將對方的腦袋削了下來!